程夫人笑道:“有些累世士族,若想嫁进去自然是难了些。但是我这表侄子,那自然是配得上的。你别怪我唐突,我知道你心善,一见你又欢喜,忍不住便想与你做媒!”
喜欢做媒是什么毛病。
颜若宁腹诽,拿出父母做挡箭牌:“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自己点头也是无用的。”
程夫人觑着她,又道:“莫不是颜小姐有了心上人,不愿意?”
一旁的五品判官家小姐笑起来插嘴道:“颜小姐自然是有心上人,是个书生呢!嗳,颜小姐,你前段时日不是在槐南巷么?与他和好了没?”
“槐南巷的书生?”不知为何,颜若宁觉得程夫人与程小姐都在盯着她。
她想起了昨日在阿霁家门口遇见程小姐的场景。
故交。
一日光景足够程夫人与程小姐调查清楚她与阿霁的来龙去脉,前因后果。
毕竟她向来坦荡,从来没想过瞒着谁。
她笑了笑,微微红了耳尖:“吴小姐,这种话怎么好说。”
显而易见的,程夫人嘴角的笑淡了些。
她一定要好好质问质问阿霁,到底是几时的故交。怎么被人家全家惦记了!
颜若宁寻了个角落坐着吃点心,愤愤地想。
下午饮茶,游园,一群小姐热热闹闹,她也跟着逛了一圈。
就像同类之间气场才会相和,她与槐南巷的手帕交关系好,与城中有数的商户女儿来往都密,与这些正经的几品大员的官家女儿,却无话可说。
她脾性便不会阿谀奉承,不然前世也不会与侯夫人吵翻了天,又被她关进柴房用家法。
更何况,这园子也不如她家的好看。
颇为无趣地逛着园子,颜若宁不知不觉便落到了最后。
忽然,一个端庄娴雅的声音响起:“颜小姐。”
颜若宁抬起眼。
是程小姐,旁边还有卫茹。
“程小姐有事?”
程瑶君浅笑问道:“颜小姐平日喜欢听什么曲子?”
颜若宁摊了摊手:“程小姐,我不听曲子,也不会琴棋书画。与阿霁是青梅竹马,昨日说情同兄妹是不便明言,实际上早已定情。您还想问什么?”
程瑶君始料不及,噎在了原地。
卫茹冷笑起来:“颜若宁,你还真是没羞没臊!这种话也说的出来!你知道赵公子是什么人吗?你就与他定情!”
“什么人?不是你说的嘛,穷书生。我就喜欢穷书生,怎么了?”她掀起眼,睨着卫茹闲闲道。
“你……!”卫茹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程瑶君显然没有想到世间竟然有女子这般……粗俗,一时之间,脸又红又白,不知接什么话。
卫茹毕竟也是在市井长大,很快嘲讽起来:“赵公子连真实身份都未曾告诉你,你还天真地以为他会与你成婚!你在做梦!”
“实话告诉你!赵公子早就与程小姐两情相悦,正在议亲!你前几日可在如意轩听那老板说起,蝶翼头面一套,被赵公子将图纸买断了,正是要来送给程小姐的!”
见颜若宁不吭声,卫茹更得意起来:“你别做春秋大梦了!”
程小姐蹙了蹙眉,轻呵斥道:“卫姐姐,好了。”
她顿了顿,又对颜若宁道:“颜小姐,非我冒犯,不过……你与他,是不可能的。颜小姐不若早些死心,免得,伤心。”
说罢她便离去。
“小姐!他们太过分了!他们怎么能那么说!赵公子难道真的……?”白珠义愤填膺,又忍不住担忧问道。
颜若宁目无表情转过头看着她:“白珠,我记得晚宴前,是要换衣的。”
*
繁星初露,天幕渐渐变成浓郁的深蓝色,一盏盏宫灯亮起,乐姬奏乐,晚宴开始。
程家书香世家,向来讲究男女大防,女子宴摆在花间,男子宴摆在湖心亭,遥遥相望,只闻人声,不见人影。
卫茹也是第一次能参加程府的宴会,兴奋地东张西望。
官家办宴,规格从来高于平民筵席几层,许多器具,礼乐,平民不能用,官家才能用。因此对她来说,这样的场合,极度迎合了她的虚荣心。
她恨不得不眨眼睛,记住每一个菜肴,每一份器具,奴婢的每一种礼仪。
自然,许多官家小姐也是抱着这样好奇的媚上的态度。毕竟,五品、七品的官员与三品以上的官员,不可同日而语。
那个五品判官的女儿突然发现颜若宁不在:“颜家小姐去哪儿了?”
“听说是去换衣了。”
“都换衣,她一人换这么久。”
“没见过世面是这样。”
程瑶君端起玉杯,浅饮了一口蔷薇露。
她抬眼时,正好瞧见远远过来一个袅袅婷婷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