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性把厢房改成书房,藏书阁。让他们多识字!”
颜若宁弯起眼:“我瞧我这个主意真是好得不得了。”
她笑起来明媚灿烂,眼角总是弯成月亮,亮晶晶,仿佛会发光。桃腮会因为笑而有些红,小巧的鼻尖也有些红,就像春日的玫瑰。
“嗯,很好。”他浅浅地看着她。
“这是,颜小姐?”忽然一个声音响起。
*
李婶今日又是煎鱼。
江州鱼好,大浪里扑腾过的鱼肉质细腻,紧滑少刺。她家少爷爱吃鱼,她便常做,只是少爷也不许她多做,一周只有一次。
这会儿她正坐在院子里刮鱼鳞,只听门嘎吱打开,抬眼一瞧,湖蓝色衣衫俊秀的身姿,是她家少爷回来了。
她瞧瞧天色,笑道:“少爷今日回来得这样早。”
谁料一向温和知礼的少爷竟然没有回应她。
她抬眼去瞧,只见他目无表情立在院中,幽幽看着院墙边的蔷薇。
她不由好奇道:“颜家小姐呢?”颜家小姐邀她家少爷出门,怎么只有少爷一人回来。
赵明霁微微张唇,似乎想冷笑,最终轻呵一声,喉结滚了滚:“她与人去酒楼吃饭了。”
“是个公子?”李婶立刻猜到了,却大为震惊,“颜小姐怎么不叫你一起去?”
赵明霁看着那丛开得正盛的蔷薇,声音冰冷又滚烫,好像雪山下翻涌的地热:“她为什么要叫我一起去?”
李婶觉得这就不好说了。
摆明颜小姐想要与自家少爷和好嘛。这些时日,日日那样早与少爷去闾左坊那样的地方,她都瞧得心软,旁敲侧击了少爷好几回。少爷只是淡漠不语。
“颜小姐为什么会去与人酒楼吃饭呢?”
赵明霁摘下一朵蔷薇,任凭刺扎进指腹。
李婶诶了一声,痛惜地看着那只玉骨如弦的手。
那可是少爷提笔写字,一字值百金千金的手。
“她去看宅院,遇到了旧相识。”
然后全忘了他。
“他叫何南生,原来就住在槐南巷,就是你现在住的那一间房子。他搬走后你才搬过来。我们小时一起玩,与我可算是真正的总角之交。”
她扔他一人在花园,与人言笑晏晏聊了半晌,才记起他,跟他介绍。
他与她相交七年,原来都不算真正的总角之交。
“哦哟,原来颜小姐还有青梅竹马!”李婶诧异道。
那朵花在他手上,轻轻一揉捏,便会碾碎成泥,而他的指腹被划破,血珠如珍珠般滚出。
“那颜小姐就与人走了吗?”
赵明霁眸底沉如墨:“也不是。”
那何忍冬是宅子卖家的儿子,颜若宁想要与他谈价才应了他邀请去酒楼。
她还问他要不要一起去。
“少爷怎么不去?也许颜小姐正想你能陪她一起去。”
赵明霁喉结滚了滚,近乎难堪地摇头:“她不想。”
她离那人那么近,离他这么远,她站在别人的身旁对他说:“赵先生,一起去酒楼吗?”
她对那人说:“阿冬。”
他维持住最后一点体面拒绝,几乎是狼狈地离开。
李婶又问道:“她为什么叫你赵先生?”
这回,少年郎沉默了许久,在李婶重又刮鱼鳞时,才缓道:“是我说,让她勿作念想。”
李婶刮完了鱼鳞,剖了鱼肚,又用清水将鱼洗净,这才评价一句:“少爷喜欢吃鱼,为什么一周只吃一次?”
第15章
◎你信他?(修)◎
“细腻香甜,果然是好鱼。”
“想不到这个时节还有刀鱼。”
引仙楼是江州最大的酒楼,凭楼可眺望汉水,看水天一色,碧波漫天。
颜若宁坐在风景最好的隔间内,慢条斯理捻起面前一块鱼肉品尝完,以手帕掩唇咽下,举止端庄地笑盈盈道。
何南生微微笑,介绍道:“明前的刀鱼,捞起来养在池中,还要借水车木龙,拟出汉水之浪,保持其柔嫩紧致,这才堪堪留下一些。是引仙楼的特色。”
颜若宁眨了眨眼:“我听说湖刀不如江刀。从前倒未曾试过,这种法子养出来的竟然还不错!”下回可以带阿霁来尝尝。
何南生含笑:“时令江刀还得去姑苏……”
他话未说完,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喧嚣声。
颜若宁居高临下往下瞥去,忽然惊呼一声瞪圆了眼,那不是——
何南生往下一瞧,摇了摇头,满是鄙夷同情:“前些时日褚州大水,城中乞儿又多了不少。”
几个半大孩子围着两个小的,拳打脚踢。两个小的边躲边跑,却很快又被围上,瘦弱得仿佛小狗。
他扭头看颜若宁,却发现她叫了丫鬟白珠,丢出几枚银锞子:“快些去让小二将那大的全赶走,将小的带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