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树冠,沙沙作响。
李泽思量着她的话,点了下头。
他先前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沈慕琼身上,别人如何反应,如何动作,他都觉无所谓,也不会入眼。
但现在回忆一番穆峰的所作所为,确实疑点重重。
他一边自责害死了几家人,一边又感慨自己从未听过妖邪作祟。但在沈慕琼得出鬼车结论的时候,连震惊的反应都没有。
“这件事应该是一个局。”沈慕琼继续道,“是一个术法高强的人,出于某种目的,在合适的时间将妖怪放出来,利用完后再将它送回去。”
她边说,边在「一」的下面写了个「二」:“现在的问题就是,他这么做是什么目的?有什么好处?为什么非得在青州不可?”
沈慕琼说到这,听了全程的姜随,左看看右看看,一脸迷茫地问:“你们抓来问问不就知道了?就刚才啊,为啥不动手啊?”
话音刚落,姜随就觉得自己收获了两道看傻子一样的目光。
沈慕琼:“打草惊蛇这种事情做一次就行了。”
李泽点头。
姜随无语:“那你们说得和善一点么,我年纪小,照顾一下嘛,不要嫌弃得这么明显么……”
第94章 记忆里最初的开始
阳光温暖,沈慕琼手里戒尺点了好几下,在柔软的土壤上砸出几个小坑。
“先前罗汉堂跑路的时候,我就觉得不对了。”沈慕琼正色道,“为了保护藏书阁,在咒禁院四周我是放下了结界的。除了府衙衙役,还有李泽身旁的人可以来去自如之外,没有人能从外往里窥视到任何行动。”
她垂眸,思量了片刻,又觉得这样说不严谨,补充道:“除非这个人的实力高不可攀,足够把我打到手无缚鸡之力的地步。”
六界这么大,唯独这样的人不存在。
打得难解难分的有,能单方面碾压沈慕琼的,不存在。
“我们当中出了罗汉堂的眼线。”她眸色极沉,“这是唯一合理的解释。”
其余的,或多或少夹杂着运气的成分。
监视青州咒禁院,首先要打消山神赵青尽的怀疑,之后要避开沈慕琼的目光,还要躲避李泽喜欢蹲在屋檐上的暗影。
一天容易,两天容易,日日如此就不太容易了。
“我们按兵不动了三个月,观察了整整三个月,对方就像是人间蒸发,一点线索都没有。”沈慕琼顿了顿,“附近所有能监视青州府衙的位置,全都安插了我们的人,却一无所获。”
沈慕琼手里的戒尺停了。
她戒尺点在泥土上,发出阵阵闷响,像是木锤,一下一下敲打着众人的心脏。
姜随明白她的意思了。
沈慕琼用三个月的沉寂,排除了被人从外监视的可能性。
那么青州咒禁院的消息,包括追查罗汉堂一事,就只剩下内部泄露这一种可能了。
“鬼车一事,你是不是故意对穆峰说,血是鬼车吸走的?”李泽忽然开口问道。
沈慕琼点头:“正是。”她看着李泽,“你想的没错,那些死者和最初我们抓到的罗刹鸟其实是同一个手法。罗汉堂在试图使用鬼车掩人耳目,抽取活人血液。”
“先抽干血液,再嫁祸给鬼车。”李泽边想边说,“最后利用你,将整件事合理化。”
沈慕琼眼前一亮:“确实有这个可能性。明目张胆地利用罗刹鸟取血已经被识破一次。若是同样的手法,这一次我却没能看穿的话……”她蹙眉,“难不成他们想用这个手法遍地开花,将人间拖进无尽的灾厄里?”
她不理解:“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李泽淡笑:“这个问题,我想了不止十年。”
罗汉堂为什么要造出金刚罗汉,又为什么要与咒禁院为敌。
为什么要带着不明真相的凡间众生攻击沈慕琼,又为什么连最后一根支撑六界的龙柱都不放过。
这种杀敌一千自损一万的奇怪路子,李泽十年之前没能得到答案,十年之后,也还没得到答案。
“接下来怎么办?”姜随见两人都沉默不语,目光来回瞧了半天。
他盘腿坐在地上,一前一后地摇晃着:“你们说这些的时候都不避着我,万一我就是奸细呢?”
沈慕琼和李泽一同望向他,两人异口同声地叹了口气。
姜随懵了,他没看懂,傻乎乎地又问了一遍:“我就这么没天赋么?”
李泽瞧着他,安慰道:“你中正又很有执行力,但玩不了这样的心机。”
“下一步,我需要姜大人监视所有青州府衙的人。”沈慕琼道,“所有人。”
听到有活,姜随来了精神,干脆利落地点头:“殿下放心,沈大人放心,这个我在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