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好像,快死了。
好像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做,但她坚持不住了。
她翻了个眼,半昏不昏,艰难的喘气令她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头低低垂了下去,须臾鼻下留出了两道暗红的血。
“快!叫大夫!”
许澄宁情况不妙,云九将湿布抛飞,迅速将她拎起回到宝平县。
大家哭哭啼啼的,莫不关切,也跟回去看。
苏大夫没在混战中死掉,云九刚把许澄宁送回书院,苏大夫就被暗卫扭送来了。
“快!她吸了毒烟!你快给她看病!”
自许澄宁进了山洞,云九一颗心扑通扑通的就没停下过,他脑子里嗡嗡响,满脑子乱糟糟的都是万一许澄宁有不测该怎么办。
她才十八岁!
他想过了许澄宁,才想到秦弗。如果许澄宁身有不测,殿下该怎么办。
素来八风不动的汉子此时满头满脸都是汗珠。
苏大夫是秦弗专门派来这里看顾许澄宁的,医术不说盖世无双,起码也是杏林中杰出的。
他一看到许澄宁的情况,立马道:“不能让她睡着,现在咳嗽是好事,一个人在后面拍她的背,让她咳,把多余的毒气咳出来!”
韩清悦连忙挤上去,把许澄宁扶起靠在自己身上,用手不停地拍她的背,见许澄宁痛苦地蹙眉,撕心裂肺地咳,咳出了黑血,像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韩清悦心疼,但还是硬着心肠不肯停手。
云九也不停地用湿布给她揩口鼻。
彤星抱着许灿星,埋头在他怀里小声地哭。许灿星、李少威、头叔都紧紧盯着许澄宁,屏气噤声,一句话也不敢说。
小两刻钟后,许澄宁鼻子的颜色稍稍褪浅,从乌紫变成了深紫红色,但仍然很可怖。
望闻问切之后,苏大夫神色异常凝重。
他找来一根银针刺进许澄宁的人中,取了几滴血细细验查。
“这是阴鬼草的毒!”苏大夫道,“此毒草生命力顽强,耐寒耐旱,喜在阴暗无光的地方生长,因此得名。它非常特殊,碰之食之都皆无毒,可只要遇到火,便会释放剧毒的毒烟,以吸入的方式迅速毒入五脏六腑。”
李少威急忙问:“苏大夫,要怎么医治?”
苏大夫悲凉地看了看他们所有人的脸色,摇头叹气:“很遗憾,并无医治之法。”
韩清悦几乎要晕过去,彤星哇地大哭起来。
云九咬牙,铁似的汉子两眼瞪出了红血丝:“你撒谎!”
苏大夫低头道:“毒烟若是吸入少量,只会引发轻微咳疾。但许先生吸入太多了,毒已渗入肺腑,脉象已经极其微弱。毒烟带来的身体痛苦极大,若挺得过,一月之后,五脏六腑衰竭坏死而亡;若挺不过……她会因痛而死。”
“我才疏学浅,只能尽力为许先生多延续几天,至于毒,我真的解不了。”
解不了。
这三个字,像一道晴天霹雳,将所有人击得摇摇欲坠。
李少威呆呆地,盯着许澄宁,眼前的她与一张张巧笑嫣然的笑脸重叠,他仿佛还听到她俏皮又带着认真的声音在喊他「少威兄」。
猩红的双眸覆上一层泪,他摇头道:“我不信,我不信,天下名医无数,我不信一个也不能医!”
他发疯般挤开人群冲出去,大喊:“马游章!跟我去寻医!”
云九站起来,把手里的布塞到许灿星手里。
“照顾好她。”
说完,他也猛地冲了出去。
钟白仞!
这事只有钟白仞能解决!
别说一道国门,别说西陵敌兵,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他也要把钟白仞带回来!
书院的学生都挤在门口,默默地哭,利秋秋抱着彤星,更是哭得稀里哗啦。
她本来跟许澄宁感情就好,更别说许澄宁是因为救了她,救了他们所有人才落得如此惨状,她一颗心就像在油锅里翻滚来翻滚去,伤心不能自抑。
县民们也极不是滋味,看彤星眼睛肿得跟核桃一样,便轻轻拉她,安慰道:“彤星不哭,你哥哥是个英雄,你要为他自豪……”
彤星嚎啕大哭:“我不要哥哥当英雄,我只要哥哥活着……”
县民抹抹泪,低声道:“许先生,是个大好人啊!”
自她来了,宝平县又是修路又是开纸坊又有书读,一家家日子过得红红火火。许澄宁本就是宝平县的大恩人,现在她又舍身诱敌,救了一城百姓,谁能不感怀?谁能不动容?
“我们承许先生太多情了,他……要是有个万一,大家伙儿,我们一起把彤星和灿星养大吧。”
讲话的妇人说到这,低头捂脸呜呜地哭。
众人都露出哀色。
“应该的,应该的,保佑许先生平安……我、我去给他烧香祈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