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弗看她又不客气地给府邸添了一圈回廊,忽然问道:“你家里人如今在何处?”
许澄宁停住了笔。
秦弗看她人都落寞下来,轻声问:“怎么了?”
许澄宁低低道:“我不知道他们在哪,我还在找。”
“为何如此?”
“我也不知道,”许澄宁把情况说了一遍,“村里语焉不详的,有的说我娘跟人跑了。有的说我二姐当了妾,有的说她被人认作了干女儿。总之,我回去的时候,一家人都不在了。我托了与我有交游的一位富商老爷帮忙找,至今没有消息,朱老爷说,可能往南边去了。”
秦弗道:“你把他们画下来,孤派人帮你去找。”
“好。不过我许久没回家了,只能画出他们从前的长相。”
她很快就画好了几张小像。
秦弗拿过来看了看,她大姐二姐和弟弟,全都是大头方脸宽颌塌鼻梁,极不起眼,掉进人堆里就找不着的那种长相。
他愕然失语。
虽然是听许澄宁说过她长得跟家里人不像,可也没想到会相差这么多,说是云泥之别都说轻了。
许澄宁肿脸都比他们好看。
许澄宁注意到他看看画像又看看自己,欲言又止,便知秦弗在想什么,解释道:“我长相随娘的。”
秦弗想说,跟娘也不像。
刘氏确然细眉秀骨,即便沧桑也能看出几分年轻时的美貌。但五官和骨相也没有一处与许澄宁相似。
联想到许家人待她不好,秦弗不禁猜测,难道,许澄宁是许家抱养的?
猜是这么猜,秦弗没有说出来,徒惹许澄宁伤心。
“你姐姐和弟弟都多大了?”
“大姐比我大两岁,现在十七了,画像上是她两年前的模样。二姐今年十五岁,我弟弟今年十岁。但两年前我回家没见到他们,画像上还是我离开前的样子,九岁和四岁。我还有个同母异父的妹妹,生父是许大财,不到两岁,我还没见过她。”
“孤知道了。”秦弗把画像卷起来,“等回了京城,孤再派人去长安府查。”
“谢谢殿下。”
秦弗日理万机,还总是分出精神来替她处理私事,许澄宁心里感激。单凭这种情分,她也要用尽毕生所学,助他登极,助他一掌天下,海晏河清。
“殿下您要查完明教的案子吗?我帮您顺顺线索?”
秦弗看她突然变得这么积极,笑着捏了捏她的右脸。
“不必了,孤已经从御史台那里了解得差不多。你自去歇着。”
“哦好。”
她站起来,脚下不知绊到什么硬物,人竟往前倒去。
她惊呼着将要着地,一股力道把她一扯,然后便落进一个有淡淡梅香味的怀抱里。
她睁眼,看见秦弗低头看着他,眉目如画,冷意尽散,只剩下温和,长长的墨色的马尾从侧颜垂下,丝丝缕缕,倾泻如长流,好似谪仙。
不知是觉得丢脸还是自惭形秽,许澄宁第一反应便是抬起手,盖住了自己颜色丑陋的肿胀左脸。
第233章 密信
“刚抹了药,别蹭了。”
秦弗拿开了她的手,揽着她的臂弯将她托起,许澄宁便坐在了他腿上。
她迅速站起来,有点尴尬地挠挠脸。
“对不住,我…脚绊了一下。”
“嗯,绊孤脚了。”
“太轻了,”秦弗上下扫了她一眼,“平常吃得也不少,都上哪去了?”
“都变成智慧了。”“插科打诨。”
身为男子,秦弗知晓倘若有一段时间没有强身健体,身上皮肉便会变得厚而无力,骨头的韧劲也会减退。他以为衣裳之下,每个男子都是如此,原来也有像许澄宁这样始终皮肉始终薄而软的么。
“殿下,密信。”
单右进来,递上了一封信。
看到许澄宁,他咧嘴调侃道:“小猪头。”
许澄宁拿手指着他,做了个凶巴巴的表情,单右晃着头出去了。
见秦弗没有避忌她,许澄宁伸脖子看了一眼,惊道:“卓家剩下的人,他竟也要杀么?”
信是秦弗的暗卫写的,表示卓勉一家在扶卓老将军回乡安葬的路上遭遇了刺杀,已经被他们事先做好了防备,假死骗了过去,如今人已被救下,送往了南地。
许澄宁所说的「他」,秦弗当然心照不宣。
“原本他把卓勉调至军马监,意在往卓家身上安叛国的罪名,孤让人旁敲侧击,令卓勉以母丧哀病之名急流勇退,方逃过一劫。因此,改作山匪劫杀了。”
许澄宁蔫巴下来。
“那是卓老将军的后人啊,保家卫国大功臣,怎能赶尽杀绝呢。”
“他向来谨慎,不会留下一丝隐患。”
许澄宁突然想到近来被重用的文国公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