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眼，刺痛了顾清辰的心，他有一刻的怀疑是自己的判断出了错，烛末与过去那毁他一切的魔族不同，他扼住自己这样的想法，明明过去的事就重现在自己的面前，他为何要为这魔族找借口。
登时，烛末大笑一声，顾清辰的身体不受控制地一颤。
烛末仍紧紧地将手护在怀里，他慢慢地从地上爬起来，呆滞着表情，看了眼四周。
耳边是人们的讥笑声，烛末想起少时听到的故事，神仙无情，神仙没有感情，神仙不会救世。
是啊，他记起来了，神仙是不需要七情六欲的，是他傻了，被自己的天真给骗了，明明就见过顾清辰对妖族的冷漠，明明见过顾清辰对魔族的恨，他怎么会想顾清辰是不同的呢？
护在怀里的手不由得紧了几分，还害了阿姐，他怎么就那么傻，怎么就去认为顾清辰待他不同呢？
村中的妇女咒骂过他，说他是灾星，身边的人会因为他而死，他真是灾星。
烛末的目光开始破碎，变得不堪，漂亮的桃花眼失去了他最后的光芒，眼角处的红痕此刻异常的妖冶。
他走入了凌幽谷的山洞中，将自己藏了起来，他没有理会顾清辰是否离开，这里一片静寂，他埋入黑暗之中。
在这黑夜中一直沉默着，凌幽谷底的阴风吹来，他的身体轻轻地颤抖着，随后抖动地更加剧烈。
烛末仰头大笑，他拿拳头砸自己，一下一下，越来越重，笑声在山洞中回荡，看起来像是很多人在嘲笑他。
拳头砸在身上似乎是砸累了，变成了砸在地上，烛末发了疯一般的自虐。这场癫狂持续了很久，直到烛末累了，困了，才停下来。
而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人儿，默默地退了下去，时机成熟了。
森冷的阴风从凌幽谷底冒出，擦过了无生机的枯草，发出难听的“沙沙”声，东方的太阳缓缓升起，照射在看守凌幽谷的两名道童身上。
一阵诡异的风与凌幽谷底出来的风相撞，仿佛有人从他们的身边走过一样。
道童焕焕看向洛洛，“刚才是？”
洛洛无所谓地摆手，说道：“应该就是一阵风吹过，别草木皆兵。”
花非鱼回头看了眼身后的两名道童，不禁翻了白眼，凌仙派中还有这样的傻子。
凌幽谷的怨气让生长在这里的灵草全部枯萎，身为植物身化形的妖，踏入这里时，花非鱼便觉得有些难受，这里果然不适合久待，烛末在这里生活了这么久，身体早就被怨气入侵地差不多了，与其被怨气入侵，不如换一种方法。
山洞口的禁制为撕开，花非鱼轻而易举地走了进去，地上碎裂的碗，被掀翻在一旁的桌子，目光落向所在草垛上的烛末，他讥嘲一笑，看样子在她离开后，这人又发了好大一通疯。
烛末无知无觉，像是不知道山洞内出现了一个人。
花非鱼没有那么多的耐心，她直接开口：“成为烛末，不是你想要的吗？”
蜷曲在草垛上的人有了反应，他动了动身子，在往里缩了缩。
花非鱼上前一步，并不打算放过烛末，她道：“这不是你的选择吗？怎么？后悔了！”
烛末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愿去听花非鱼的话。
“间元大陆不需要烛末，需要的是云荒仙者，天阙！”
蜷缩在草垛上的身形一颤，烛末紧了紧双手，不愿抬起头来。
“烛末的性命是偷来了，无人需要你，无人真心待你，天阙，你该醒了。”
缩在那儿的人尽力地将自己卷成一团，花非鱼继续说道：“间元大陆将你忘却，你该回到自己的地位了。”
话落，是沉默，慢慢地拿蜷曲的人儿抬起头来，原本熠熠生辉的桃花眼此刻尽是无神。花非鱼一惊，她大声说道：“你戳瞎了自己的眼睛！”
这双无神充满死寂的双眸，曾经是浸满了温柔，但是现在……
花非鱼从未想过烛末是如何的痛苦，她无法做到与人共情，就如他人无法与她共情一般。
所有人只会说她疯了，从未问过，你是否痛。
烛末张嘴，沙哑的声音宛若划破喉咙而出。
“该怎么回去。”
花非鱼勾唇，指了指烛末自己，兴奋地说道：“天火，你体内的天火会焚烧一切，但是……”
说着，她摊开手，手心赫然出现一片幽兰色的花瓣，他将这片花瓣放在烛末的身前，继续说道：“天火焚烧会将一切烧尽，你的身体，你的灵魂，这片椿寒花瓣可以保住你的灵魂。”
烛末眼神无光，白皙修长的手指向前，摸到了那片幽兰的花瓣。
花非鱼下跪，对着烛末说道：“天阙，拿回你曾经的辉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