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祁问道:“这落棺的地方可有什么风水讲究。”
李眠枫眉心微蹙,一本正经:“恐怕是有的,但……”
“但什么?”
“但我不懂风水。”他说罢,闪身推开了某一件黑着灯的屋子的房门。
“我只能碰碰运气,好在我这人运气一向不错。”
第77章 贴贴 差点忘了,他和沈祁还正贴在一起。
李眠枫的运气到底好不好沈祁不知道,但他自从下山以来,一直觉得自己的运气不怎么太好。
这间贸然扎进去的小屋没有点灯,黑乎乎一片。沈祁在北地的漫长冬夜里习惯了暗中视物,适应了一会儿,就逐渐看得清晰,只见李眠枫还在那里摸索,牵住他的袖子:“这里好像是谁的屋子。”
“是吗?”李眠枫空长着一双猫一样的眼睛,来到这里像是不够用,顺势牵紧了沈祁的腰带:“你能看出什么异样吗?”
一双手却不经意般在他腰上摸了一下,沈祁没在意,一点褐色的粉末沾在了自己腰带内侧。
他发现了也没用,认不出那是用来追踪的药粉。
李眠枫师出名门正派,竟对某些奇技淫巧颇有心得。
“看不出什么来,只觉得是寻常房间。”沈祁头一回不请自入,就要在别人屋子里翻找,嘴上不说,心里很有些过意不去,两只手架在半空,哪里也不敢动。
李眠枫却丝毫不客气,当下就顺手翻开身边小几上的?一本书。
沈祁很怀疑他到底看得清看不清,总之见身旁人一页一页读下去。刚想问问李眠枫这本书究竟有什么蹊跷,有一阵香风夹着烟尘递进他鼻子里。
原来窗户在这里,他轻手轻脚走过去,缓缓推开,不料想仍是吱嘎一声。
正像是读书入神似的李眠枫顿时惊得抬起头来,有些诧异地看着他。
“香火的味道。”沈祁说。
此时什么地方会燃香?恐怕也只有逝者的灵前。
“小狗鼻子。”李眠枫立刻放下了手里的书,很满意地笑笑,又觉得这话不太好听,继而又补上一句:“额,我是夸你。”
沈祁愣愣地应他:“谢谢哥。”
像是遮住月亮的云移开了片刻,窗边洒下丁点儿银辉,映得沈祁半张脸亮了一下,更像那只雪地里的幼狼,体格已经健壮,犬齿锋利,但眼睛里看起来依然很无辜。
“香味从哪儿来?”李眠枫当下移开眼睛,不敢再看。
再看,就要忍不住伸出手来,去摸一摸他的发顶。
沈祁对此事毫无察觉,吸着鼻子眯起眼睛,指了指窗户外头:“大概是那里。”
李眠枫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过去,对面屋子的窗户纸上映出影影绰绰的灯珠影子,安安静静像是没有人的样子。
他来过小和山这座宅子几次,因此不禁哑然。
这天底下没有活人情愿跟死人待在一处,除非是自己亲近得不能再亲近的人。张久山看来是真的疼爱这个弟子,竟将他停棺在自己的房中?
可既然他重视张元平到如此地步,又为何对他的死,看起来并没有要刨根究底的意思?
又或者……李眠枫的手指无意识地划过刚刚那本他翻过的书,心里已经对此事隐隐有了个猜测。
“走,看看去。”
沈祁紧跟着李眠枫顺着窗户翻了出去,没留意有一丝风吹进屋子,将那本书顺着翻阅的压痕吹开了。
摊开的那一页上正题了一行字:“赠平儿。”
平字上头用朱砂圈画,赫然涂满红色,乍眼望上去,如斑斑血迹。
那血渍顺着荧白而薄的桃花纸渗下去,染透半本书。
涂抹的人,定然是用了很大力气。
*
屋子里灯火昏黄,张久山的卧房就在一侧,正厅里,张元平的灵堂和棺材果然就设在此处。
沈祁看到他的灵牌,忽然意识到自己甚至还不知道他年岁几何,没来得及说上什么话。
愣神的功夫,李眠枫竟已经一只手发力,直接把棺材板给掀开了。
真可谓……毫无敬畏之心。
暗黄灯火映照之下,沈祁毫无防备地和躺在棺内的青年打了个照面。
张元平生得眉清目秀,如今却双眼紧闭,脸上只有一层厚厚的晦暗,蜡黄惨白,再也看不见一日之前的神采。
致命伤在脖子上,一剑已经毙命,却纵横交错层层叠叠了数道伤痕,深可见骨。沈祁还扶着棺材发愣,李眠枫已经俯下身子仔细查看:通常这样的伤痕,要么是为了泄愤,要么就是为了掩饰什么。
细看之下,确有蹊跷。
透过已经干涸了的模糊血肉,能看出毙命一击是藏在层叠伤口之下的。这伤并非是正面对阵时被一刀洞穿,而像是有人从背后用剑勒住他的脖子,缓慢深入,直到血尽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