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氏捂着肩膀挣扎着坐起,抬头:“有一事,想要向侯爷求证。”
“何事?”
“十八年前那个歌姬……为侯爷生过一个孩子, 是吗?”
魏汉林神色平静,走至一旁坐下, 不说是也不说不是。
他这态度,其实就是默认了。孙氏低头一声苦笑:“听说那个孩子比叙儿还要长一岁,如此说来,我嫁进魏家前,侯爷就与那个女人珠胎暗结了是吗?”
“什么珠胎暗结?我与晚吟拜过天地,她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
“那我呢?我算什么?侯爷既已成亲为何还去我孙家提亲!”
“你以为我愿意?”魏汉林拔高了嗓音,“若不是母亲苦苦相逼,你以为这侯府大夫人的位置轮得到你来坐!”
孙氏眼神闪动,嗓音颤抖:“什么意思?你给我说清楚。”
“既然你已经知道了,我也不瞒你了。”魏汉林起身,缓缓理了理袖襟,“当年,我与晚吟两情相悦结为夫妻,她为魏家生下长子,原以为能名正言顺地将她接入府中,谁知天不遂人愿。”
“只因她出身低微,父亲母亲说什么也不肯让她进门。后来,母亲说,娶了你生下孩子,便让晚吟进门。”
这简直太荒谬了,孙氏苦苦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原来她一直深爱的丈夫,不过把她视作一件传宗接代的器物,而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姻缘,竟是一场肮脏恶毒的交易!
“魏汉林,你怎么能这样对我,我给你生过三个孩子啊!”再也抑制不住情绪,孙氏放声痛哭,“天底下怎么会有如此荒谬之事,你们把我骗的好苦……”
“正是看在你为魏家生下三个孩子的份上,你可继续做你的侯府大夫人,你我仍可向从前那般齐眉举案相敬如宾。”魏汉林拿起一块绢帕递给孙氏,“如何?”
孙氏抬起头,一把抓住魏汉林的袖襟:“这些年,你对我就不曾有过半分真情?”
“我说了,安分守己做你的大夫人,魏家自有你一席之地,别的,就别妄想了。”说罢,抽出袖襟,冷冷道,“当然,你也可以选择离开魏家,看在往日情分,自会给你一笔不菲的缁帛。”
孙氏垂下双手,面如死灰。魏汉林看她一眼,转身打开房门:“春瑶,再端一碗药来,好好服侍大夫人。”言毕,扬长而去。
暮色降临,寒院萧瑟,屋内传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魏汉林,你不得好死!”
……
玉棠轩。纪棠正吃晚饭,见阿若一脸喜色跑进来:“少夫人,大夫人院里好像出事了,听说大夫人跟侯爷大吵一架,哭得死去活来呢。”
纪棠捏捏她的脸:“你怎么好像很高兴?”
“有吗?”阿若已经抑制不住脸上的笑意,缓了好一会才道,“谁让她做了那么多坏事,这就叫报应。”
纪棠喝了一口汤:“所以说啊,做人不能气焰太盛,否则啊,自己也会被灼成一把灰烬。”
阿若点点头:“少夫人说得对,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多行不义……”
“多行不义必自毙。”
“对对,就是这句。方才听那院里的说,吵得可厉害呢,春瑶送药进去,把药碗都给砸了。”
两个人正说话,门口传来几声咳嗽,阿若回头一看,连忙噤声,埋头出去了。
“世子爷吃过饭了吗?”纪棠抬了抬头,“今天的骨汤炖得特别鲜,我给您盛一碗。”
魏叙未答,而是走到桌前,眉头轻蹙,“你不该将此事告诉母亲。”
纪棠笑了笑,放下手中汤碗:“为何不能说?这么大的事,世子爷以为能瞒得了一辈子吗?”
“能瞒一日是一日,母亲正养伤,你此时告知岂非把她往绝路上逼?”
“世子爷怎不说是她先将我逼上绝路?”纪棠敛去了笑意,“若非她雇凶|杀人,我又怎会如此?”
“我已经说过会带你另辟宅院。”
“世子爷还真是天真……”纪棠不欲与他争辩,重新拿起碗勺来吃饭。
魏叙轻叹一声,不知该如何说下去,近日家中接二连三出事,已让他焦头烂额。此时,阿巳在门外道:“爷,春瑶来了,说大夫人不太好……”
“请了大夫没有?”
“已经去请了,春瑶说让您过去看看。”
“知道了。”回身看纪棠一眼,大步离去。
魏叙走后,纪棠去了兰和院,许是除夕那日受了惊吓,老太太这几日精神不济,一直卧床榻休养。
在院门口,碰到魏汉林,他怪异地看了她几眼,最后道:“好好陪祖母说说话。”
走进屋内,老太太正倚在软塌上哭泣,莲心在一旁耐心宽慰。见纪棠进来,似见了救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