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笑着看他轻手轻脚处理,片刻后,晏平乐盯着被他叠起的衣袖,目光移到小臂上方,司娉宸笑眯着眼问:“还要涂吗?”
晏平乐眼眸纯粹望她:“可以吗?”
司娉宸慢斯条理放下袖口:“不行哦,你想清楚了才可以。”
想清楚了可以碰柔软的头发,可以涂更多药,还有奖励。
想清楚!
晏平乐打起精神,盯着桌面水壶思索,平时空空的脑袋此刻写满了“为什么”“为什么呢”“到底为什么呀”。
司娉宸笑着看他陷入沉思,起身不管他回房睡觉。
原本四圣兽的事情她以为马上会有人找她,却一直保持着着雷打不动的学习、被打常态,她歪头想了下,应该是达奚理做了什么,便置之脑后暂且不管了。
最先打破这短暂平静的,是单明游的病情。
这段时间她被折磨得形销骨立,可和他们说话时神情却很放松快活,十分坦然面对即将到来的结局。
这天他们来了木屋,以为和平常一样,直到司娉宸进了木屋,才发现单明游痛苦蜷缩在床上,安驿心急如焚地给她调气。
没有任何作用。
这让安驿更加暴躁,朝愣在门口的三人怒吼:“人呢?春喧还没将人带过来?”
褚孤舟立马往山下赶,候在牌楼附近等人,褚春渡朝安驿摇头。
单明游消瘦的五指抓住安驿急得轻颤的手,安驿按捺住心急,朝两人望去,面色凶冷吓人:“出去。”
司娉宸皱眉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和褚春渡出了木屋,看到褚孤舟身后跟着御风赶来的春喧和姜素琴那刻,司娉宸一瞬间明了。
是孔雀翎。
春喧都没来得及跟他们打招呼,快速引着姜素琴进了屋。
褚孤舟探着脑袋想往屋里看,被随手带上的门挡了视线,只能喘息着问:“会有事吗?”
褚春渡眉眼沉了下,没说话。
司娉宸抬眼望向无边的紫色花田,如果单明游也中了孔雀翎,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单明游曾经在盛会后的宴会上通过司娉宸找人,然后被达奚旸发现,第二天司娉宸离开皇宫时没见到她。
那时候的司娉宸只以为达奚旸用术法打她,从没想过还会用毒来折磨控制她。
陌水,孔雀翎。
那她去大术生境帮单明游取的陌水……
如果陌水是孔雀翎解药的关键,达奚理听到她说拿了陌水……
司娉宸回想了下达奚理的态度,那种无所遁形的难堪感再次袭来,微垂的眼睫轻微颤了下。
褚孤舟平复了呼吸,四处扫了一圈,转向司娉宸:“晏平乐怎么不在?”
司娉宸闭了下眼,将这种情绪抛开,抬头道:“去三千了。”
司娉宸要的答案他想不出,就跑去三千微尘里找邬常安,上次晏平乐说了邬常安对他表述的话,司娉宸的回答是不够,而不是不对,说明方向是对的,所以他立马又去缠着邬常安给他解惑。
司娉宸便随他去了。
三人在草棚里沉默,许久才有人从木屋走出来,姜素琴温声对司娉宸道:“她想见你。”
司娉宸点头,在褚家兄弟的注视下进了木屋。
一入内,恬淡花香里夹杂着清苦的药味,单明游情况已经稳定下来,痛楚过后的虚弱和无力让她看上去苍白憔悴。
她侧目望着将脸埋在床被上的男人。
安驿跪在床前抓着她的手不放,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神情般,脸按在床被上不愿抬头。
司娉宸进来时她瞥过来一眼,然后动动被抓的手,声音无力道:“你先出去,我有话说。”
安驿握着她的手不动,露出被褥的两侧腮帮子却咬得死死的。
单明游露出不曾有过的温柔:“我现在没力气跟你吵,所以你就不听我的是吧?”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安驿抬手按了把脸,没什么情绪说:“半刻钟。”
说完松了手,越过司娉宸往外走,春喧和姜素琴也离开。
房间内只剩两人。
司娉宸沉默片刻上前:“姨母。”
单明游目光虚虚落在少女身上,低声说:“我曾经有一个女儿,眼睛又大又黑,达奚旸那么一个混蛋,可她却纯净又可爱。”
“我亲眼见证她被人下毒,没有阻拦,就那么看着她气息虚弱死在我怀里。”
“单家的女子害怕生出女儿,”她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可最怕的也是生不出女儿。”
她望着司娉宸带着长辈的慈爱,这种感觉让司娉宸陌生。
“你没有受过家族庇佑,我和单枕梦也不曾善待过你,你一个人能走到今天很不容易,对家族自然也不会有什么感情,”单明游说,“所以我不跟你谈感情,只跟你谈交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