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三月十八。
一大早温阑过来,前前后后叮嘱一番。
一来酒楼人多眼杂,如今大胤对女子的管束岁比前朝宽松许多,但若叫人发现温凝才退婚便与男子私见,终究是有损名节,叮嘱她一定要仔细。
二来那王宥虽说看起来是个朗月清风的郎君,到底知人知面不知心,叮嘱温凝注意分寸,莫要被人占了便宜。
温凝当然事事称是。摆
“你啊。”温阑对这个妹妹也是没有办法,“今日多带两名小厮,若有异状,马上让人通知那店老板,我已经都打点好。结束之后莫急着走,我亲自去接你。”
“是是是,大哥你就放心上值去吧。”
打发走温阑,温凝等到近午时,才踩上软轿,径直到了云听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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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些年朝局稳定,边境太平,百姓们安居乐业,商业发展随之蓬勃。单这两年,京城新开的酒楼就有十数家,每一家都各具特色。
云听楼以独特的江南风装饰,地道的江南菜式,深受文人雅士的喜爱。
温凝这次出行,照温阑的嘱咐,多带了两名小厮,还把房中的另一个丫头,春杏也带上了。摆
春杏甚少出府,性子也不似菱兰沉稳,此刻见长安街上车水马龙,云听楼内更是宾客如云,一时不断在温凝耳边惊讶。
“姑娘,奴婢知晓京城繁茂,却不知大正午都能如此繁茂。”
“姑娘,您瞧那侧面的鸾娇,看来也是哪家闺秀出门外食呢!”
“姑娘……”
春杏还想说,被菱兰一声“春杏”拦住了。
今早大公子可一再叮嘱了,今日务必低调的。
温凝从踏出温府大门那一刻,便开始紧张了。春杏说些什么她也不甚在意。摆
不过还是抬头看了几眼繁华的长安街。
这是嘉和十四年,正是大胤最为安稳,最为繁华的年头。不止商业繁盛,街头的女子也不少见。皆因嘉和帝登基后,屡颁新政,对女子的约束,比前朝宽纾许多。
因着温阑的叮嘱,温凝进酒楼之后目不斜视,小厮与掌柜打过招呼,便有侍者过来,带他们进厢房。
裴宥还未到。
温凝只留了菱兰在厢房内。
“姑娘,这……稳妥吗?”菱兰四下查看了一番。
厢房的雅致自是无话可说,装饰精美,木料也厚实,想必隔音不会差。只是方才那么些人都知道姑娘来这里,外头还有温府的小厮守着,待会儿那王宥过来,众目睽睽之下推门进来,岂不是都知道他与姑娘共处一室了?摆
“不必担心。”厢房在二楼,温凝打开了临街的窗,“大哥定是都安排好了的。”
那些年她在裴宥身边,也算见过世面。
天子脚下,外表越是敞亮的迎门接客,内里越是暗藏乾坤。
温凝托腮看街面上人来人往,不一会儿,见一人灰布长衫,缓步而来。
有些人便是这样,即使仍是平民身份,即使一身布衣一双布履,即使被丢到芸芸众生中,他仍旧风光霁月,煊赫不减,能教人一眼瞧见。
第13章
温凝一时有些愤恨。
她也曾为他辩解过。道是他自幼贫寒,吃过许多苦头,在被认回国公府前必定曾被许多人打压迫害,遭受过许多恶意才养成后来那般乖戾偏执的性子。
可他现下看来,哪有什么落魄模样。
大概是她的眼神太灼热,裴宥抬眼看来。
温凝拿团扇遮住面庞,放下窗。
是了,裴宥从来是裴宥,并不是因为被国公府认回,才变成那个裴宥。
她需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应对。
菱兰有任务在身,看来比温凝还紧张,一听外头有脚步声,立马竖起耳朵。
但听那脚步声不急不徐,过房门而不入,反倒是在隔壁停下来,“嘎吱”一声,门打开,又一声,关上。
菱兰惊异地看着温凝。
温凝安抚地拍拍她的手。
菱兰莫名就平静许多,偏着脑袋想,怎么她家姑娘这动作如此熟稔,倒像是无数次安抚过紧张的她似的。
不及她心思回转过来,厢房墙壁上一人高的水墨画被推开,灰衣公子落拓地立在其后,也不着急过来,极为漂亮地作了个揖:“见过温姑娘。”
人若芝兰,声似流水。
这、这……
难怪姑娘“思之如狂”啊,公子举手投足之间,的确让人心动啊。
她都要脸红了。
再看自家姑娘,虚虚捏着团扇,盈盈起身,同样极为妥帖地福身:“见过王公子。”
真真郎才女貌。
“姑娘,公子,婢子去请茶。”菱兰顿时对即将要做的事充满了底气,福了福身就留下二人。
菱兰一走,温凝就捏紧了自己腰间的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