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彭赞同地点点头:“先生高义,官场仕途不适合他。”
方俞安听出了他的话外之音:“怎么,看起来玉声对局势别有一番见解?”
“哪里谈得上甚见解,”严彭摆摆手,“殿下实在太抬举我了。只是曾经游学时发现了些事……那州县里的小吏,似乎比他们的知府还要富有。”
方俞安回想了一下湖州,好像还真是。
“一个县少说十万人,多者三四十万,收上来也是一笔不小的税款啊。”严彭的尾音像是一声叹息,“层层盘剥后,到知府手里,或是到京里收归国库的,所剩无几。”
方俞安打了个哆嗦,虽然听起来像是夸大其词,但目下似乎就是这么个情况。
“可是呢,收来的税款哪一钱不是百姓的血肉?”严彭提高了些声音,“末了……国库无钱粮,百姓无钱粮,但凡遇上些天灾……”
他没说完,但是方俞安听懂了。
夜间凉风习习,严彭穿得有些少了,不由得打了个喷嚏。方俞安还沉浸在莫名的危机感中,冷不防被他吓了一跳,随后打趣道:“严玉声,用不用我给你架个火盆?”
严彭一笑:“殿下若不嫌热,在下倒是不介意。”
方俞安说不上话,可不晓得为甚,他若是平日里被人噎回去一两句,无论何时都会有些别扭。不过可能是严彭个人问题,也可能是他心智成熟了些,目下只是笑笑,还挺开心的。
“此次回京后便好了,你随时想到宛县去都可以,”方俞安道,“反正御史是个清闲差,虽然你也管着些人,不过他们大多不会听你的。”
这严彭晓得,御史大多数眼高过顶,把喷壶别脑门上,看谁不爽就冲着谁喷。
不过他们当堂弹劾也好,写奏折也好,方效承基本不看,就算是内阁阁老,也多是把这些折子放在“无用”一堆里,谁实在闲得无聊了可以翻翻。
“在下该多谢殿下苦心罢?”严彭笑道,“这样一个闲差,能为殿下卖命的时候又多了。”
可能是两个人聊得不错,也可能是方俞安有些累,此时放松了些。他像在王府一样,坐在石阶上,遥遥地看着星星点点的夜空。
“我还小的时候,有人教我认星星,只是可惜了……”方俞安摇摇头,“时候太早,我连他们的样子都模糊了,更别说星星了。”
严彭与他并排,坐在他旁边:“在下倒觉得,这漫天的星斗像是逝者眼睛,始终注视着活人的一举一动。”
方俞安一歪头:“你这话很奇怪,我还是第一次听。”
严彭抬手一指:“那便是井宿,是传说里朱雀的眼睛。我想,既然连朱雀都有了双眼,难道人们连个借以看看世间的物事也没有。”
“他们在看着我?”
严彭点点头:“逝去的人,一定都会看着殿下的。”
方俞安有些怔愣,不过片刻便展颜道:“玉声还真是有才情,不过是些个星宿排列,你还当真了。”
严彭一偏头:“如何,殿下不信天么?”
“天地运数难测,又岂是我个凡人能摸透的。我估摸着,还不等那莫须有的天谴加到我身上,我也就上路了。”方俞安摇摇头,“人生苦短,谁有心思每日去参这东西。”
“殿下倒是洒脱,”严彭笑笑,“不过天命并非虚无缥缈。古语有言,天行有常,看来天道也并非不能为人用。”
方俞安像是害怕似的环顾四周,发现无人后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这话我也只同你讲,你晓得陛下是如何坐上如今的位置么?”
严彭一抬眼,今夜没有月亮,所以他只能看清方俞安一个模糊的影子……和那双亮得骇人的眼睛。明明四周暗得伸手不见五指,可那双眼睛像是摄入了所有的微光。
“陛下非嫡非长,何况那时我的几个皇叔都还活着,你猜他如何上来的?”
严彭直想捂住他的嘴,然而事实上他耳朵都竖起来了。
“你晓得白治珩白阁老罢,就是这位才子运筹帷幄,决胜于京都。”方俞安的声音越来越低,“你晓得陛下最后做何解么?陛下言,他是天命所归,理当如此。”
“白阁老可是聪明人,那一夜就晓得自己怕是命不久矣。可是他没想到,教了这么多年的皇子,一朝登基,翻脸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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账号找回来了,可喜可贺(/ω\)
有没有那种,直接连在脑子上,把我想写的直接输入到这里的软件的,能不能推一个,孩子要无了π_π
第19章
话说到这个份上,就没有再延展下去的必要了,两个人不是甚未经世事的毛孩子,这点最简单不过的道理不会不懂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