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祖宗,快松手,待会该把自己憋死了……对,松手……”
方俞安混沌的意识总算被身边一个碎嘴子叫得清醒了一些,他睁眼时,正对上严彭一脸关切的眼神,还使劲地攥着自己一只手。
“你是做甚噩梦了?”严彭见他醒了,总算放松下来,“谁要害你啊,幸好不必给你灌药,否则真是能急死我。”
方俞安眨眨眼:“适才……是做梦啊……”
严彭搓了一把他的头发:“一场风寒就给你烧糊涂了?连自己做没做梦都分不清了?”
方俞安深吸一口气:“不是……不像梦,像是,像是又把我拉回去重新看了一遍。”
严彭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不再发热,便为他扯上了被子。他觉得有些不对劲,估计等闲的噩梦不能给他吓做那般,也没敢细问。
“玉声……”
“嗯,如何?还是难受?唉,这初春时节就是这般乍暖还寒,你自己不注意,可不就要有这一遭要来。无事,我在这呢,这会不烧了,赶紧睡会,明早我去给你弄些药来……这几天就别乱跑了,在家里好好待着……”
“玉声……”方俞安闷声打断了严彭试图把自己哄睡着的碎语,“我,我想哭……”
严彭一愣,立刻低头去看他,果然眼眶红红的,睫毛都是湿的。他手足无措了片刻,随后有些无奈地笑笑,把他揽到自己怀里:“诶哟,好了好了……一场噩梦,瞧给你吓得……好了好了,摸摸毛,吓不着……”
方俞安好像不晓得该如何哭,眼泪无声地顺着鼻梁往下滑,而他一点声息也没有。可他明明有那么多泪要哭出来,这般细水长流,反倒更加磨人。
那个时候方俞安怕严彭担心,没将此事说与他,实际上他一直将此事埋在心底,就像严彭一直把很多人的死也埋在心底一样,在漫长的路上不曾向任何一个人提起过。是在很多很多年后的一个傍晚,方俞安看着逐渐隐没的夕阳,还有从北原吹来的秋风,才想起了那个被胡人生生剥了皮剔了肉的禁军。
“有些事,有些命,终将要自己背负,无人可帮你或者替你。”
方俞安已经不再年轻,他借着最后这点天光,回头看了一眼已经长大的方翊舒:“这就是我要教给你的最后一件事,来路已给你铺好,往后……需得你自己探索。”
方翊舒站在原地,忽然觉得高看自己了,这样的担子,他真能担得起么?
“不用怕,你会做得很好的。”方俞安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出言安慰道,“一回生二回熟,你天资聪颖,慢慢就晓得该如何做了。”
“五叔,五叔……你去哪啊?”
方俞安没回答,只是摆摆手,上马朝着夕阳留下的漫天的晚霞离开了。方翊舒站在原地,隐约有种感觉,他可能……一辈子都见不到他五叔了。
年轻的储君被秋风吹得有些冷,天已经擦黑,他最后看了一眼身后小小的坟茔,转身离开了此处。
百年后,孤丘会长满荒草,再无人记得这许多被笔墨遗忘的往事,他们只如同史书上一般,不会再生机勃勃地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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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番外三
北原并非甚神仙福地,一年估摸着只有半天是不刮风的,就算是仲夏,晚间也透着些凉意。时而雨土,遮天蔽日,第二天再看到日出仿若新生。
之前戍边的将士们要时时刻刻注意烽火狼烟,还得风里来雨里去地巡逻,日子别提有多苦了。若是个好天气还好,可若是遇上甚风霜雨雪,走路都成难题,何况巡视边境发现敌情。
所以说,常安手里的北原算是大周二百年来,比较平和又舒服的北原。
“可这狗屁倒灶的事倒是不少,”常安看着察布尔城下如织的商队与车马,顿时一个头两个大,“你瞧罢,每日都查这许多,好人也累坏了!”
付正越第一次来察布尔,自打过了北寒关,他的嘴就没合上过。
由于火药火铳倒卖一事,朝廷不得不在开边市的同时,设立多道关卡,来遏制黑市与走私的猖獗。今年已是第三年,效果十分显著,只是边市并未交出朝廷预想的商税,总是差那么一些。
于是第四年一开春,内阁一致决定派个御史来瞧瞧,再和边市那边商量商量,看看如何解决此事。毕竟德利厥和回鹘虽然销声匿迹,但难保北原里又蹦出甚驰骋草原的胡人来,搅得大周又要打仗,又要屠干净燕云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