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能进谏治国写折子把皇上都看傻,下能打架斗殴流血流汗不眨眼的严大人,遭遇了人生中的一大坎——他不会包饺子。
即使方俞安手把手地教,严昕要把嘴皮子磨破了,他最成功的那一个还是连站都站不住,隐隐有露馅的风险。最后严昕对她哥完全失去耐心与信心,索性把那几个残次品单独挑出来,准备单下一锅水来煮,打算到时候叫他自食其果。
“总比你强罢?”严彭擦去脸上快要和泥的面粉,“说说,又带着那几个小的耍出甚花样了?”
“炸出几个响来也是好的,总比沉寂无声强。”郑必先搓搓冰凉的手,看着阿彤怀里依然活泼不见疲惫的小孩,还有一边有些手足无措的戚逢,又转去逗弄那一家子去了。
门外似乎又进来了人,是乌晟自外面刚回来,他先是点了灯笼,又买了些爆竹回来。结果进门就被硫磺味糊了一脸,便晓得自己是多此一举了。
雪还在下,把外面映得恍如白昼。
“我打记事起就没见过如此热闹的年了,”郑必先虽然看着不靠谱了些,但戚逢那孩子在他怀里确实安分了不少,睁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屋里,“来,嫂子抱着……如此多人凑在一起,我只记得大朝会。”
戚逢糟心地白了他一眼:“大过年的,你如何净给我添堵。”
郑必先哈哈一笑:“山秋这是有了牵挂,连朝廷上的事都不想做了?诶呀,也是,谁不想这般过活,比得上神仙日子了!”
戚逢虽然依旧绷着脸,但嘴角却不自觉地扬了起来。
亥时上刻,饺子总算上了桌。严昕说到做到,把她哥勉强弄出来的几个残次品装在一个碗里。虽然没露馅,但卖相实在不甚好,看起来奇形怪状,也不晓得熟没熟。严彭看着自己的战利品面露难色,几次三番想拿起筷子,然而犹豫半晌,也没想好从哪下这个口。
王府里没规矩,菜还没上齐,常安便招呼着几个孩子上桌。等方俞安把最后一盘菜端上来时,郑必先已经开始热火朝天地倒酒了。
“好啊你们!吃上热乎饭菜就把厨子扔到一边!”方俞安擦擦手,“不会连我的碗筷都没拿过来罢?”
“不、可、能!如此重要的场合怎可能不带殿下的份!”郑必先一指为他留下的座位,“请殿下上座!”
方俞安本就是开玩笑,结果一正经起来反倒踌躇起来,连忙笑着摆摆手:“快坐快坐,我,我就是如此一说……如何,饺子好吃么?”
他最后一句话是对严彭说的,还仔细地端详了一下他碗里那几个七扭八歪地饺子,一脸坏笑,“玉声,你如何不吃啊?待会凉了就不好吃了。”
严彭轻叹一声,就是北原的战事都未曾让他觉得如此棘手:“啧……这,这熟了吗?”
方俞安怂恿着点点头:“我亲自煮的,肯定熟了。对了,我和阿昕还在饺子里包了铜钱,一人一个,管够。”
“真的?”莫婷一听此事来了劲,一下抄起筷子,还不忘仗义地鼓动身边人,“快,快!殿下哥哥,快点吃!你五叔叔说这里面有铜钱呢!”
方翊舒估计也是这辈子第一次过如此热闹的年,有些迷茫地不耻下问:“为何要在饺子里放铜钱?”
莫婷的回答倒是直白:“吃着就能发财!”
严昕敲了一下她的头顶:“就想着钱了!你阿娘我平日如何教你的?”
虽然嘴上说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但莫婷依然吃得比谁都快,生怕晚一步被别人抢了自己来年的财运。
“诶哟!”郑必先忽然一捂嘴,“好殿下,你这是……诶哟,你这是包了多大一个铜钱?我这牙都要叫这财运硌掉了!”
常安嘴里还有一口鱼,也凑过去看,果然郑必先夹着的饺子里露出了半个铜钱。他顿时一撇嘴:“你吃过了啊,不许再吃了!别把我的也占了去!”
“哪有这般道理!”郑必先失笑,“我没吃饱,你还让我饿着啊!”
桌上从未安静下来,热闹得紧,东扯西扯,谈天说地,外面还有隐约的爆竹声,好不热闹的一个除夕。
“先前没发现……山秋酒量也太好了!”常安甩甩头,“我和文准两个人喝不过你一个!今日就是嫂子在这,来日我们俩给你拐跑了,非给你喝倒下不可!”
阿彤是个安静女子,这时只是抱着孩子坐在一边,嘴角噙着笑,眼神始终没离开过戚逢。戚逢其实也有点晕,但好在理智还在,愤愤地指着他们两个:“你们两个,没安甚好心!居心叵测,我可得离你们远些……”
“都吃得差不多了?”严昕也喝了不少酒,不过看起来还像个没事人似的,“乌晟……啧,乌晟哥,你这就喝倒了?不行啊,你如何还不如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