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商原侯想得很好,他带兵与朝廷里应外合给叛军包饺子,结果实行路上遇到了些问题,叛军比他预想的要多一些。
于是两方对垒,朝廷禁军拦着叛军不让他们打到京里,商原侯带着军队不让他们从北寒关回去。
看着形势大好,实际上两方都在耗,只看谁先耗不下去。
常安看着斥候带回来的消息,说是叛军中已经开始有崇神之人,心里有些不安。方晏清是断不会有这脑子的,多半是胡人。
这下果真要变做外敌下中原了?可明明叛军队伍里还多是中原人,不见几个胡人。
甚情况?
外面响起脚步声,然而并无人通报,便有人径直进来了。
“何人如此无……”常安抬头看清眼前人后,顿时愣住了,“俞安?!这时候你来凑甚热闹!”
方俞安笑笑,十分自然地坐下:“来看望你。”
“放屁!”常安丝毫不领情,“你到底来这做甚,万一今晚上我挡不住,明天叛军就冲进来,第一个就给你一刀!”
“你这不是顶住了么,”方俞安无视他的危言耸听,“我本是定的明日从京里出发,不过提前走了几天,免得京里的虫子给叛军传信。”
常安一冷:“京里有虫子?”
“如何可能没有。”方俞安冷笑,“提前几天来,打他个措手不及。此事只有我和玉声晓得,我来此后也是直接找了你,可不许给我走漏了风声。”
常安两眼放光:“你给我带支援来了?”
方俞安点头:“当然了,不就在你面前么。”
“……你他娘算甚支援啊,老子在这都快吃不上饭了,现在又添了你一张嘴!”
方俞安摆摆手:“我到叛军里讨饭去。”
常安一皱眉,总觉得他讲的不像是玩笑话:“等等,你不会是要去方晏清那里罢?去那做甚?送菜去啊?”
方俞安沉默良久,最后轻笑一声:“这不是……怕我四皇兄饿着么。”
常安一脸震惊:“……我说,俞安,你……你疯了罢!你干嘛去,你到叛军里能被活吃了!你晓得现在那边已经丧心病狂做甚样子了么!你是真觉得自己命硬还是当那群人都是傻子?”
“若是等他们的申辩檄文下来,我再来,不就折在半路了么。”方俞安的声音很平静,“如今直接出现在他们面前,叫他们无话可说。”
常安重重叹了口气:“讲不过你……严玉声竟然也答应你来!”
方俞安的眼神温柔了片刻,然而只是转瞬:“说起此事,若是我真的回不来,一切听他的。”
“您在这托孤呢?”常安没好气道,“除了皇上我就听过你的话,凭甚听他的!”
“我……”
“我不该你的,不听你交待。有甚话自己去说,老子不传话。”
“那好啊,”方俞安笑笑,眼皮有些打架,“常大人,我现在只有一句话交待给你,叛军占着河东你也不好受罢,早收拾了,早让河东种了麦子。”
九月初,叛军总算坐不住了,因为北原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这场雪比往年要大很多很多,初冬而已,就冻死了不少的牲畜和流民。
于是他们终于坦坦荡荡地承认自己是要清君侧。
叛军的占地越来越小,然而总是在负隅顽抗着。所以即使京里再如何调度,商原侯和河东的禁军,也无法再挺进一步,眼看着就要留着他们在河东过年。
于是这个时候,高瑞一案忽然开始审理。
付正越自然是不能牵头的,于是刑部和大理寺再次相看两不厌,窝在四处漏风的值房里,审理着这桩大案子。
这个季节,正是桂花开得最好的时候。
严彭穿着朝服走出门时,和王府里那棵看着好像死了很久的桂花树撞了个满怀,招惹了一身桂花香。他忽然停住脚步,伸手摘了那一朵纤细的花瓣放到嘴里,满溢出来的味道却有些酸涩。
才过去五天……他轻叹一声,时间好像被拉长,每一刻都这般难熬。
不过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严彭深吸一口气,淡淡的桂花香萦绕在周身,让人格外平静。
今日是高瑞一案结案之时,他得进宫。
现在,严彭这个名字,不再是名不见经传,早就成了方效承能想起来的“靠得住”一类人。
在结果公之于众之前,方效承叫刑部和大理寺先给自己念念,还叫上了这些个朝中办事掌权的一起来听。权衡过后,才会真正下旨处置他。
如果……处置白家的时候也这般谨慎就好了。
戚逢当然中规中矩得给高瑞定了罪,严彭先前还没认真听,后来郑必先悄悄戳了他一下他才回过神来,忽然有一瞬的恍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