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晟拿着信件走在路上时,其实是很不理解的,不明白严彭是要做甚。明明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严彭怎么还叫他回湖州,也不怕自己真有甚事要办找不到人。
湖州如故,没甚变化。遭了几次灾后,知府总算消停了一阵,比之前乌晟见他时圆润了不少。虽然岭南帮的话事人名义上依然是严彭,但鉴于他常年不在这边,知府对乌晟反而更熟悉一些。
“听说你们家里,前些天生变故了?”知府八卦兮兮地凑过来,“你们先生清理了不少人,这是做甚呢?”
乌晟冷笑:“再不清理,怕是改日他们就该清理先生了!”
知府倒吸一口冷气:“如此严重啊……对了,你们北原的生意如何,我可听说那边人脑袋都打做狗脑袋了,千里无鸡鸣的!”
“哪有如此严重,”乌晟轻笑,“不过这些天确是没有北原的消息……怕是打起来时给隔住了。”
知府摇头晃脑:“我听说的可不是这般……说是四皇子回了封地之后,就把北原划在麾下,要领兵造反呢!”
乌晟:“……你这都在哪听来的?”
知府摆摆手,有些急切:“听北边来的人讲的,科尔泽和科覃已经空了,北原军连饭都吃不上呢!”
嗯?还有点准的。乌晟没再说话,示意他说下去。
“说是北寒关的守将早就降了胡人,这时候都被撺掇起来,要造反呢!”
电光石火之间,乌晟想通了一件事。
他从京里离开时,严彭把信交到他手上,交待的原话是“这个给阿昕,以后就留在湖州罢,不要再到别处去了”。
他当时还腹诽,京里若是有事,还不是得来,没多想别的。
比如这个别处……是北原。
“诶!嘛去啊你!这茶还没喝呢,这一泡怪贵的!”
乌晟几乎是马不停蹄地赶到了九池山,一阵风似的卷上了半山腰。
处理完了松江的惨状,迟畔便直接带着严昕回了此处,毕竟除了岭南,他实在想不出甚安全的地方了。结果十二还交待,近来岭南要刮血风,不让他们来,说是怕吓着小孩子。
严昕正在分拣药材,就看见了满头大汗的乌晟,刚想问这是怎么了,可他却长久地不言声。
“乌晟哥,你想甚呢?”
乌晟回过神,把信掏出来:“这是,这是先生叫我送来的。”
严昕擦了擦手,接过信,一边拆还一边抱怨:“甚重要的话,还要劳烦你亲自跑一趟……京里情况如何了?哥恢复得可好?”
然而乌晟没有回答,直到严昕颇为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他才道:“阿昕,我有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个?”
严昕一皱眉:“如何,哥的状况又严重了?”
乌晟的头卡在那,点也不是摇也不是。于是严昕成功地误解了:“他定是没好好听迟先生的话,又开始点灯熬油……你不是讲那个俞安靠得住么,他到底靠不靠得住!”
乌晟:“……靠得住……”
……的……吧?
严昕重重叹了口气:“我就晓得,你们没一个靠得住的!收拾物事,明日我便去京里,你留这照看阿婷。”
“阿昕,”乌晟道,“你还记不记得,上次连我也被玉声遣回湖州后……出了甚事?”
严昕愣住了,有些惊惶地看着他。
“阿昕,咱们这种东躲西藏的日子,就要结束了。”
钟雨眠憋足了劲,猛地冲过去,结果还是和之前一样,门是撞不开的。
她满心欢喜地回了商原,正要混进军中,结果被她爹直接拎着衣领给关了小黑屋。她一开始还想着撒个娇,就能跑出去。
结果发现这次她爹是来真格的了,吃了秤砣铁了心,任她喊破嗓子也不管不顾,饿不死就得。
可钟雨眠回来的时候明明看见了她爹和她阿爷在整兵,明明是要出征去北原!她不能就这么待在这!
钟雨眠揉了揉肩膀,蹭了一手的血,然而她毫不在意地一抹,又一次砰一声撞在门上。
“郡主,你别费劲儿了!”门外的哨兵听得心疼,“这一下下地,若是叫将军和老将军晓得了,得多心疼啊!”
钟雨眠一甩手,发泄似的踹了两脚:“他们若是真的心疼,现在就放我出去!凭甚关着我,我也要上战场!”
哨兵是个年轻的,自从钟雨眠被拎回来时就在动摇,可得了死命令又不能擅自离开,只能牙疼似的站在门口。
钟雨眠咬咬牙,不顾疼痛又是砰的一声,门轴已经有了些许松动。
“这位大哥,您辛苦了……我?我来替班……放心罢,将军已经出征,不会怪罪您的……来,这点心意您收下,商原西新开了馆子,您去尝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