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俞安松了口气,总算把重点甩出去了。
等他离开,方效承依然靠在龙椅上摆弄着那份折子。
“你说,那摄魂草能卖多少银子?”方效承忽然问道。
李仁在一旁迟疑了片刻:“这……这奴婢可就不晓得了,不过这不是甚好东西,还是禁绝了才好。”
“卖多少银子也卖不到宫禁里来,也不会卖到太后身边来。”方效承想了想,“太后那样的人能得罪谁,竟然直接置人于死地了……李仁,你去替朕查,看到底是谁敢如此胆大包天。”
“太后薨了?!”常安的五官几乎要飞到天上去了,“什么情况……这,这也太突然了!”
牧野点点头:“在下刚把郡主平安送进京,当晚便听见了丧钟,殿下也派人告知二位了。只是被我拦下,现在殿下那边情况有些棘手。”
严彭一抬眼:“怎么回事?”
“宫里消息说,太后薨时,齐贵妃在场。而且太后是中了摄魂草之毒,而……”
“而齐汝钧刚把摄魂草从进贡的车队里拦下来。”常安翻了个白眼,“这不是等着人查么?生怕别人不晓得,齐家谋害太后。”
“可此事没有道理,更没理由。”严彭道,“太后薨了对齐贵妃没有任何好处……只不过摄魂草的名头和来历太响亮太扑朔迷离,以至于别人瞧不见这缘由。”
常安在屋里不安地踱步:“那我赶紧和牧野去一趟北原,想办法查清这摄魂草到底哪来的。”
严彭摇摇头:“你去了便是监守自盗,没这个道理。传信告诉齐大帅小心些便好了,摄魂草绝对不是北原来的。”
牧野有些疑惑:“现在宫里传出消息,似乎这东西便是北原特有的毒药,严大人为何如此笃定……”
常安一巴掌拍在他的后脑勺:“齐汝钧有八百个法子让摄魂草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到京里,为何摆在那任人去查,这不是闲的吗?”
“常安说得不错,不过此事估计还要从京里着手,我们鞭长莫及。”严彭起身,“我倒是有些想法,便去证实一下。”
然而常安却忽然拦住他:“我在想……我似乎忘了甚重要之事。你说这摄魂草贵不贵?”
严彭一愣:“应,应该贵罢……?”
“现在谋害太后之人,用了摄魂草,看起来一点也不缺钱……”常安心思急转,“我好像晓得谁能办到了。”
严彭看着他,隐约猜到他想说什么。
“先前在北原查了一堆赌场,正在对账,恐怕对着对着就能找出来。”
好好的天,这会说阴就阴下来,然而风里却没有清新的草香,只有刮得人眼睛都睁不开的沙砾与冷冽。
三月末了,却因为这一场丧事而显得整个大周都暗沉沉的,如同山雨欲来。
方俞安快步走在宫道上,他晓得现在后宫封禁着,若是被方效承发现后果不堪设想。然而现在管不了这么多了,他必须赌一把。
齐贵妃虽然早年就入了宫,但耳力依然是一等一的好,反正比禁军那群少爷秧子好,隐约听见了有轻微的脚步声。
而对方似乎也能猜到自己被发现了,直接推开窗户翻了进来:“贵妃,是我,把刀放下。”
齐贵妃大吃一惊:“你……这是甚时候,你怎么敢来?!”
“不能和您详细解释了,赶时间。”方俞安关好窗户,“太后宫里的人都在哪呢,我得找那个李衡公公好好问问。”
“自然被关在内庭司。”齐贵妃惊魂未定地看着他,“俞安,你这太冒险了!若是被陛下发觉,你可怎么办!”
方俞安贴着窗户又要跑:“管不了了,山秋说查办潘卓找到了摄魂草的源头,现在估计只有李衡公公能清楚太后宫里的详情,我必须走一趟。”
“此事自有内庭司查办,你跟着凑甚热闹!”
方俞安轻笑一声:“今天若是不去,我怕明天您宫里就冒出来一个买入摄魂草的人来。”
齐贵妃打了个寒颤,她已经清理过自己身边的人,然而深宫大内的手段……她怕是防不胜防。
宫禁这种地方不是甚人都能来的,不过好在方俞安在还不是皇子的时候,跟着郑福如东躲西藏,这些个偏僻小路最是清楚,一路小跑着就到了内庭司。
他绕过了宫人们平日住的去处,推开一个破败不堪的小角门,面前就是内庭司暗牢的后门。
这里他实在太熟悉了,郑福如不止一次悄悄带他来,指着那冒着阴冷之气的地方对他说,他就是在这里出生的。
而他的母亲,冒着杀头的风险怀胎十月,最后连自己的孩子长什么样都没见着,就溘然长逝。
应该是国丧的缘故,暗牢这会没多少人,方俞安能记得这条路已实属不易,现在的情况倒是便宜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