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他离京早,和他同年的进士不认识几个,一些朋友也多在湖州,所以一时还真没想出来是谁。
他有些犹豫地推开门,院子里果然有一个人,他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乌晟?!”
乌晟听见了他的声音,忽地一下冲过来:“我要去北原办你吩咐的事!顺道……就来了。”
严彭一挑眉:“当真?”
乌晟笑容一僵,半晌轻叹一声:“你……唉!你就不能装一装?”
严彭没接他的话,边把他往屋里引边道:“京都里不太平,你来做甚,这不是还有刘叔和十二呢。”
“你七岁我就跟着你,连你师父都夸我靠得住!”乌晟愤愤道,“你倒嫌弃起来了!”
严彭七岁时带着小妹迁到了宛县,刚到那边时人生地不熟,然而遇上饿晕在路边的乌晟时,严彭还是匀出了一口饭给他。
都是流离失所的人,加上乌晟确实也无处可去,于是慢慢地就成了一家人。
乌晟长严彭十多岁,但言语间仍像个十七八岁的少年,这和自小就离家闯荡不无关系。
“我哪敢嫌弃你啊,”严彭生了火,屋子里渐渐暖和起来,“只是京都不是甚好地方。你要去北原,那顺便到宛县看看小妹,给她报个平安……但别告诉她我来这了。”
乌晟冷哼两声,明显的不同意。
虽然言语举止间随意,但严彭还是稍稍把炭火往乌晟那边推了推,还倒上了热茶:“已是陈茶了,将就喝罢。”
乌晟端起茶杯暖手:“你这次不打算走了?”
“也说不准,万一被贬谪了呢。”严彭并没有认真回答,“要是以后实在没去处了,我就去混个账房,和你们一道走南闯北去。”
乌晟翻了个白眼,懒得与他理论。
半晌,严彭轻笑一声:“今日三十,你不会要一直与我冷着脸罢?笑一笑,共同守个岁,过个年。”
乌晟哼哼几声:“哼……我是看在你小妹的份上。还有,这一年我帮了你多少事,光是湖州我就费了多少心!你给我结工钱!”
严彭:“……”
他一个月只有几十两的薪水,饭都要吃不上了,他拿什么结工钱啊!
“不许赖账!听见没有!”
“好,等我什么时候当上了内阁首辅,这些年的工钱一并结了。”
“……还不如你之前当上甚衙门的尚书靠谱呢!”
这个年节,整个京都热闹得过分。
因为过完了年,九月份就是皇上五十岁寿辰了,这可是个极重要的数,年前就放出消息,三月要开恩科。
以往会试三年一次,考上了鲤鱼跃龙门,考不上就比较惨了。但一旦有机会开了恩科,那之前落榜的士子就不必再等三年了,只要考上了就和那些进士一样出身!
所以在京都滞留的人格外多,因为上一次会试入选的人数非常之少,以至于很多人不甘心。
一时间南腔北调,五湖四海,只挤在一间酒楼的大堂里,十分热闹。
宫里更是不输任何一处。
因为近些年国事平顺,甭管太平的幕布下是什么,但看上去总归是平顺的。加上方效承要过五十大寿了,所以今年的年尾宴极其隆重,让人目眩神迷。
在听赏时,方晏清还没来得及高兴自己多了赏,就听见方俞安竟然也多了。他瞟了一眼,对方垂着头,一副低眉顺目的样子,看上去就不太有出息。
哼,且让你再苟活一阵!方晏清冷笑,随后心情畅快了不少,他依然是皇子中赏赐最多的,恩宠可见一斑。
方俞安其实也很高兴,因为他年年都是一样的赏,可今年多了一些,手头可以更宽裕了。
似乎是被这种热烈的气氛沾染,方效承多饮了几杯,有了些醉态。席间,方俞安给他敬酒时,他一下把住对方的胳膊:“俞安呐,你今年……也有十九了,婚姻大事,也该有个定夺。”
方俞安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场景,但仍勉强维持理智:“臣全凭陛下做主。”
方效承胸有成竹:“年末的时候,商原侯他家的孙女从西北回来了,是陪着父母回京复命的,而且那姑娘的母亲也得在这休养,几年是走不了的。”
商原侯,多大的功臣,可如今在西北领兵,已经到了把儿女孙女都要召到京都来的地步。方俞安眨了眨眼:“……可是武宁郡主?”
“对对,就是那姑娘。”方效承有些忘形,看起来真的醉了,“武宁蕙质兰心,而且是商原侯的孙女,出身品性都相配……”
方俞安有些手足无措,好在方晏清那边看不下去了。他看着两个人眉飞色舞地在大庭广众之下畅聊,心里有些别扭,忙端起酒杯也来敬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