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审这个人,无论如何,等正月十六开朝复印,立刻请旨斩了。”高瑞道,“反正无论结果为何,我们都不会遭到太大损失。”
赵天明点头,由衷道:“首辅实在是果断。那此事之后,首辅是打算,把岭南帮也收进来了?”
高瑞冷笑一声:“前人用剩下的,还有甚可取的么?”
今天是难得地艳阳高照,赵天明听老人说,这一天若是个好天,接下来必然是顺顺当当,没灾没病地过一年的。
本来今天该有宫宴的,但自从景平以来,方效承嫌麻烦不想办,也就没人提这事了。
赵天明就着寒风咂咂嘴,终于想起来今天缺了一碗面条。
不过想不起来的不光是他一个。
吉祥歪着头看方俞安心不在焉地吃进去了大半碗面条,终于忍不住了:“王爷,你晓得你自己吃啥呢么?我怎么觉得,你的魂都飞了!”
方俞安应了一声,筷子叼在嘴里上下飞舞,几根面条孤零零地挂在上面,像是一撮稀疏的胡须。
“阿颜姐姐说过,初七是人日,吃这拉魂面能回魂……”吉祥有些怀疑,“我怎么觉得,王爷你的魂反倒被勾走了呢?”
屋檐上忽然有些细碎的声响,然后窗户便被人从外面打开,一个人倒吊而来:“今天不能串亲戚的,没吓着你们罢?”
吉祥:“郡,郡主姐姐……”
钟雨眠灵巧地翻了进来:“我娘与我说的,反正我是不信,但也只能偷着来。对了,赵天明从北原带回了一个宋清弋的亲信,这下有热闹了!”
方俞安点点头:“辛苦郡主了。”
“现在他们满京地查,生意人就算狡兔三窟,估计也捱不住如此个搜法。”钟雨眠摇摇头,“我现在正期待着,赵天明一步步把这些亲自坐实,然后正月十六砍了他!”
方俞安:“……郡主啊,就算开心,也,也别如此明显罢……”
“得了,我还是先走罢,”钟雨眠撅着嘴,“可惜了,严玉声不在这,都没人带糕点了。”
她不可能从大门堂堂正正地出去,于是原路返回,结果刚攀上屋檐,上面便传来一阵打斗声。
对方明显打不过她,没几下就被狼狈塞进来了。
“今天是怎么了?”钟雨眠又钻了回来,“怎么一个个的都开始学我了呢?”
被塞进来的人是郑必先,他显然没有钟雨眠那么灵巧,看起来还摔着了。吉祥忙把他扶起来:“郑大人,您还好罢?”
郑必先摆摆手:“无事无事……若是武宁郡主下手再轻些就好了。”
钟雨眠撇撇嘴,摔上了窗户:“你们这些个文官,我是一个也不敢碰了。”
“郑大人来此,是有甚要事么?”
郑必先也不废话:“殿下,我冒昧地问一句,您不要动怒……这个严彭,是真的严彭么?”
方俞安有些迟疑,这个身份肯定是假的,但又找不出其他合理的身份。他甚至一度猜测,严彭就是他本人,只是和白家有些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能有假,但又无甚破绽。”
郑必先点点头:“殿下是否也觉得诡异?”
“诡异谈不上,”方俞安失笑,“只是说不上来哪里别扭。可能只是个掩护的身份罢,也可能人家真是本人呢。”
“吴县确有其人,一切都对得上,身份是真的,户籍也没有问题。”郑必先轻声道,“这是前些日子,我与家父交谈时发现的。只不过……”
他顿了一下,而后道:“严彭这个人,早就应该死了。”
方俞安打了个寒颤:“你说什么?”
“吴县闹瘟疫之事殿下应该是清楚的,”郑必先继续道,“家父说,那一年死了很多人,严家的孩子也在其中,他不会记错。”
虽然早有准备,可骤然听到这些,方俞安还是有种心里一沉的感觉。他不知道捅破这层窗户纸,后面有什么,但无论是什么,结果可能都不太尽如人意。
“是,是哪一年的事?”
“延元四十一年除夕。”
是方效承登基清算白家的前一天。
“家父是帮着他们安葬尸首的,这是要刻碑的事情,他总不会记错。”郑必先道,“所以,恕我冒昧,严玉声这个身份,一定是假的。他钻了个空子,顶替一个已死之人活着。”
这就是无论如何都查不出问题的原因,因为“严彭”是个有来龙去脉的人,只是不为人知地死了一次罢了。
“这件事,多少人晓得……”
“我与家父。今日在此说了,便添上几位。”
方俞安深吸一口气:“郑大人,事关重大,这些话今日说过便说过,此后,还是全烂在肚子里的好。”
郑必先颔首,这些事他自然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