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怀里的人,呼吸微不可察地颤了一颤。
他伏在她肩上,睫毛软软的,扫在她下颌线。
“那臣侍也要告诉陛下一件事。”
“什么?”
“我生性倔强,不肯落于人后,只因陛下是一国之君,注定要有三宫六院,才不得不与人共事一妻。其实心里,恨不得陛下只宠我一个人才好。”
他绕着她垂落胸前的长发。
“既是陛下今日,自己亲口说了,那来日我争风吃醋起来,你可不许害怕的。”
“你还想吓着朕啊?”
“陛下可不要小看了男子。”
他轻笑着,拉着她的手覆在自己小腹上。
“如今我这边是两个人,以多取胜。无论如何,你都只能让着我。”
……
笑闹了一会儿,他似是有些累了,这才老实下来,安安生生地靠在她肩上。
只是还不忘闲话。
“陛下你说,此番过后,太后是不是该对我更为不满了。”
许清焰瞧他一眼。
“这会儿想起来了?”
与沈兰溪争得天翻地覆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
堂堂后宫君侍,一个伤了容貌,一个坠河溺水,简直是大失体统。
不说宫中下人议论纷纷,单说行宫中人多眼杂,诸位亲王和获邀的贵女们都在,此事流传出去,无疑是让人看了笑话。
太后不会过于斥责沈兰溪,那么,便只能将怒气都发泄在他的头上了。
她看着眼前人似乎无辜的模样,挑了挑眉。
“无妨。你们二人,两败俱伤,辩不出是非,不如就一起禁足了吧。在各自宫里,都给朕好好反省。”
“陛下当真舍得?”
“你还盼着朕心疼你吗?”
“……”
顾怜轻轻瞟她两眼,一个没忍住,扑哧轻笑出声。
这才像模像样,在床上行了个半礼。
“臣侍多谢陛下。”
他向来机灵,又如何听不出来,她是存了心在护他。
太后与齐王,一向嫌他碍事,只因他是这后宫里,唯一不与他们同路的君侍,他们又日渐猜透,许清焰留他在身边,最看重的,还是他母亲手上的兵力。
他们只盼能找一个法子,顺理成章地将他抹去。
先是将计就计,逼迫他喝下掺有情药的酒,遣人将他引去颍川王的别馆,意图陷害他秽乱宫闱。
再是不知从何处,听闻了他的流言,设计使他与姜雁重逢,想要给他扣上私通外女的罪名。
今日又是沈兰溪,不惜使出苦肉计,损伤自身,也要嫁祸于他。
一桩桩一件件,令他应接不暇。
此事之后,他若如常在外面行走,还不知有多少明里暗里的法子,在等着他。
更何况他如今有了身孕,难免体力不济,精神也短些,就更是疲于应对。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岂非将孩子与他一起害了。
反倒是禁足,成了一个再好不过的借口。
明面上,是将他与沈兰溪一同罚了,各打五十大板,许清焰抢先作此举,令旁人心服口服,连太后也不好说什么。
而背地里,悠闲躲在自己宫中,只有比外面安全得多。
一针一线,一饮一食,但凡是送进来的,必要经内务府仔细检查过。
假使有人想通过这些东西害他,那事后该如何交待,如何将自己摘干净,便成了一件难事,不得不仔细思量。
而除此以外,便再没有是非能沾他身了。
许清焰用这个法子,将宫中的纷纷扰扰,都与他隔绝开来。
他只须在这一方小天地里,闲话烹茶,安心养胎。其余的,与他都没有关系,都不必费神去想。
他攀着她的肩,支起身子来,靠近过去。
“陛下真好。”
双唇还未来得及贴上,却听门扇哐的一声,骤然开了。
夹杂着如意快活的声音。
“公子,热水烧好了,奴将浴桶抬进来,您赶紧将身上暖一暖。不然,肚子里的小皇女跟着染了寒气,可怎么办呢。”
顾怜猛一下,将身子缩回去,满脸绯红。
“高兴也不是你这般,将规矩都浑忘了。”
如意望着二人,一吐舌头。
许清焰不由失笑。
但既然是好日子,也不愿板起脸来说他,只挥一挥手,示意他将浴桶搬去里间,灌满热水,架起屏风。
然后又轻轻向门外一扬下巴。
小侍人怎会不懂,干脆利落地就退下了,将门掩得严严实实。
只余顾怜斜睨着她。
“陛下将如意赶走了,谁来替臣侍沐浴啊?”
他用手轻轻抚着自己的小腹。
“我如今怀着身子,可没有力气的。”
下一刻,身子却忽地一轻。
许清焰驾轻就熟,将他拦腰抱起,向着屏风后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