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忍不住冷笑一声:“小溪刚才果然在说谎,舍不得?”
清凌凌的目光失望地落在他身上,鹿溪整理好情绪,在陆乘风重又发怒前,继续写道:“不喜欢不代表要杀人,师兄、师弟并未亏欠于我,倘若因我而死,我无颜苟活。”
陆乘风攥着他手腕的力道骤然一紧。
鹿溪直视着男人,目光沉寂如一片死灰,似乎真得没有了生的念头。
最坏的结果无非就是他被困在这个轮回中,再也无法离开罢了。
但他一定不会再让师尊对他做出那样的事情,一旦发现师尊有问题,他宁愿自杀。
陆乘风心底蓦地生出一股要失去小徒弟的恐慌。
“那你喜欢我吗?不,你爱我吗?”
鹿溪摇了摇头。
不讨厌已经是他念在养育之恩和师徒之情的份上,极力克制的结果。
他无法容忍师尊滥杀无辜,也无法原谅师尊不顾自己的意愿,对他做出了那么多难以启齿的举动。
“可是小溪,我很爱你,爱到走火入魔了。”陆乘风嘴角扯出一抹凄楚的笑容。
鹿溪却未曾-生出一丝怜悯。
这真得是爱吗?
爱到要杀了一切接近他的人?
男人在那道过分懵懂的目光注视下仿佛无所遁形,狼狈地垂下了眼眸。
“我不杀他,但小溪要答应我,决不能自杀!”
即使他会时时刻刻地盯着鹿溪,也不敢保证万无一失。
陆乘风知道,一个人若是不想活了。哪怕防守再严密,也挡不住他自戕的步伐。
“三日后,等我们的结契大典举行完毕,我自会放他出来。”
鹿溪点了点头,不再有多余的动作。
陆乘风顾念着他的身体,也没有再满足自己的欲望。
闯入中天殿想要问罪陆乘风的那些长老们吓破了胆,一回过神,便战战兢兢地为他筹备起婚礼。
师尊强娶弟子,仙门正道中何时听说过如此荒谬的事情?
天衍宗的观礼请柬一发出去,修真界顿时议论纷纷。
唯有宗门内部在陆乘风的强势镇压下,不敢妄言一句。
陆乘风把鹿溪关在了中天殿,没有再用玄冰寒铁锁着他。
但鹿溪手腕上依旧被套了一个玉镯似的物什,封住了他的灵力。
而陆乘风终于也意识到鹿溪生气了,青年这几日一直微垂着眼睫,甚至不肯掀开眼皮正眼看他一眼。
他不知道该怎么哄,每次便粗声粗气地把药喂到鹿溪嘴里。
前些时日的癫狂,一半是他走火入魔想要惩罚小徒弟,一半却是基于「双修」。
鹿溪伤了神识和丹田,最有效的弥补办法就是「双修」,陆乘风将自己的修为渡过去,又找来各种灵丹妙药,帮他补得七七八八。
可即便是结契前一晚,他仍旧拉着鹿溪做那种事,折腾得鹿溪根本无法起来。
他被封了灵力,虽然保有修真者的体魄,恢复能力却远不如前,身上的痕迹恢复得太慢,一层叠一层,像一朵朵梅花镌刻在肌肤上。
陆乘风细致地替柔弱无力的道侣换上婚服,吻了吻他漆黑的鬓发。
鹿溪两年前被贺晏卿斩断的额发又变长了,陆乘风把它们拢到后面,用一顶金冠束了起来,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
青年看起来愈发夺人眼球。
金色的器物在他身上不仅不显庸俗,反而被衬得奢华雅致。
“小溪真漂亮,或许不该让你出去。”
今日来的宾客那么多,肯定会有不少人生出不轨之心。
但是他们要在天地和身怀气运的修士见证下结契,这样才会长长久久。
以后他飞升,也可以带着鹿溪一同进入上界。
男人凝眉想了想,忽然扬唇一笑,手中多出一条红色巾帕:“盖上盖头就好了,人间嫁娶习惯便是要盖盖头。”
鹿溪听着他自言自语,一个字也没有说。
如果将来一直要这么下去,他会被困几百年、几千年甚至上万年……
可这才短短几个月,他便受不了这种病态的控制欲了。
陆乘风轻轻松松地把消瘦的道侣抱入怀中,从张灯结彩的偏殿出来。
双方在宗主的见证下,开始滴血结契,周围却忽然狂风大作,黑雾遮天蔽日地蒙住了光亮。
陆乘风挤出的那滴心头血和黄色符纸在空中剧烈震颤,他握着鹿溪的手指一紧,白瞳陡然转红,肃杀的目光望向天际。
“听说乘风剑尊入魔了,本座特来迎你进入魔界,顺便接我的魔后回去!”
贺晏卿嚣张地笑了起来,目光却穿透云层,落在坐于桌案的青年身上。
大红盖头遮住了脸,却掩不住纤瘦的腰身。
葱白指尖虚虚搭在陆乘风手上,被桎梏着无法抽离,只能等着闪烁着熠熠寒光的冰针逼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