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允之没忍住笑,“他知道郭老生气,不敢来见您,心知肚明会讨您的骂。”
***
此时,陈翎和珈达在一楼餐厅碰面。
珈达是泰籍华裔,会中文,饮食习惯也中式化,他喜欢烤鸭,一名厨师正在炉前烤,焦黄的鸭皮滋滋冒油,他抽了口烟,审视那只在炉火上翻滚的鸭子,“你爸死了?”
陈翎吃着盘里的手抓羊肉,“死了。”
珈达半信半疑,“梧叻打死的?”
他神情寡淡,“两拨人在贫民窟交锋,我爸距离近,被误伤,梧叻的保镖一刀捅破动脉。”
“梧叻在清迈真狂啊。”
陈翎十分粗鲁,拔下一只鸭腿,大口撕咬,珈达乐了,“我一直觉得你的气质不太像走街串巷混饭的,倒像一个有来头的正派人物。”
他心一沉,咀嚼不由自主放慢。
珈达把玩着锋利的刀叉,“你今年三十二岁?十七随父母偷渡到泰国,对吗?”
陈翎直视他,“对。”
他竖起刀,刀尖蹭了蹭鼻翼,挠痒痒,却没再问。
欲言又止的诡异气氛,惹得陈翎不安。
然而他驻扎了半年,终于熬到这一步,中途撤手,他不甘心。
陈翎啐出嘴里的鸭肉,“油没刷均匀,你会烤吗?手残废?”
厨师愣住,“吉哥,珈先生吃焦的,油太多——”
整只鸭对准他的脑袋砸去,厨师捂住额头,吓得面色发青。
珈达嘬着烟蒂,没出声。
陈翎起身,夺过厨师手里的家伙什,亲手上架烤,“从鸭肚刷,刷8字,刷鸭头,绕过鸭膀,再刷鸭尾,鸭头的油会流向鸭尾,烤出渐层的焦皮,口感先脆后焦,我爸在清迈的市场卖烤鸭,这门手艺我学了十五年。”
珈达眯眼,打量他。
娴熟,流利,纯种的糙爷们儿。
所谓的猜忌瞬间打消。
珈达腮帮的横丝肉抖了抖,“切片,卷饼,葱丝甜辣酱,我嗜好这口。”
开席没多久,一个花裤衩叼着牙签的男人走进餐厅,一瞟陈翎,“哟,盖吉也在啊,不出去收租?”
陈翎压根没撩眼皮,埋头吃。
男人落座,“珈先生,盖吉入伙才五个月,你器重他的程度超过跟你多年的我了。”
“你不痛快?”珈达余光一扫,没正面扫他,只扫他手边的空碗,“你有道行搞定梧叻吗。”
男人阴恻恻挑眉梢,“莫非盖吉就有这么大的道行?”
珈达不假思索,“没道行,我会提携他吗?”
第205章 成心折腾我
男人拾起刀具,“我瞧盖吉像个警察。”锋利的刀刃有一搭无一搭戳着瓷碟,诡异的声响刮得头皮发麻,“哪个市井地痞这么浩然正气啊。”
陈翎撩眼皮,气势凌厉,“花锰,我不惹你,不是怕你,你不要欺人太甚。”
“你多心了。”花锰拍他肩膀,“你我不是一根绳上的兄弟吗?为珈先生效力。”
他侧身一撇,躲开花锰的触碰,手背抹掉嘴唇的油花,在桌布上蹭了蹭。
这样的陈翎,与穿警服庄重英气的他,完全判若两人。
连混子的习性和细节,也表演得入木三分,无懈可击。
花锰抻着筋骨,脖子扭得嘎吱作响,“咱们的老巢总有警察的卧底,为什么不派个马仔,去警察局卧底?”
珈达嗤笑,“你去?”
“我哪行啊。”花锰脚后跟发力,椅子弹出半米,绕到陈翎的对面,一本正经审视他,“盖吉比我合适。”
陈翎默不作声站起,走向烤炉。
珈达瞥花锰,“你听到什么风声了。”
后者点燃雪茄,意味深长定格在陈翎的背影,“关于卧底红桃A的风声。”
珈达吮着鸭头,满手油汪汪,“红桃A是陈翎的代号,管豹、老K、花豹、刘武,这些有头脸的江湖人物,是他一网打尽的。”
花锰喷出一缕烟雾,“目前没有陈翎的报道和照片,他调任省厅之后,省里也刻意隐藏他的信息。以前刊登过他的功绩报道,后来涉及他的又全面销毁,珈先生,有消息他近期又重出江湖了,任务是铲除泰国边境的势力。”
陈翎站在烤炉前,持刀割鸭腿,他感觉到局面不妙。
到底没瞒住,传到泰国境内了。
珈达的人脉网辐射果然很广。
厅里预计陈翎一年内会暴露,命令他最迟十个月收网。
没想到,危险提前四个月便降临。
“到芭东区了吗。”
花锰信誓旦旦,“陈翎的目标百分百是芭东和清迈这趟线,他出马,绝对搞一票大的。”
珈达眯眼,“你过来什么心思。”
“珈先生,你记得老K吗?”花锰掸烟灰,“老K覆没后,他有一个手下在柬埔寨避风头,因此没落网,凑巧栽我手里了。我本来利用这个手下当幌子,准备收复老K的一部分市场孝敬珈先生,今天另有用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