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悄,”萧泽温和一笑,耐心问道,“我有些事想要和你说,不知你……”
“方不方便?”
白悄心里尴尬一笑,左猜右猜,猜不出萧泽来找他要说的事情。
自从上次在器材室里遇过萧泽,白悄就觉得心里不怎么对味,萧泽此番来找他,白悄自然而然地认为,这是有事要他做了。
天大的人情是还不完的。
白悄放下了衣物,朝萧泽点点头道:“我没有什么事的,学长你稍微等一下,我换上鞋子就出来。”
套间的门大敞着,萧泽看到白悄蹲下身去,慢慢吞吞地把鞋子换上,动作间有些凝滞,神色也带了点不安。
萧泽微微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想起了颜御洲,又想到了几月前和白悄相处许久的那个重荆藤妖物,眸底渗上一层阴晦的霾。
等白悄系完鞋带抬头,萧泽的神态完美无缺,他笑盈盈地看着白悄,声音磁性温柔:“走吧。”
萧泽把白悄带进了他的房间。
身为学生部部长,自然不必跟其他学生同吃同住,萧泽选的房间装修典雅精致,面朝大海,风景良好。
白悄坐在中岛台边,喝着萧泽给他倒的果汁,眼神问询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萧泽学长,是有什么事吗?”
白悄放下杯子,轻声问道。
萧泽双臂撑在台面,眼里本是一直带着笑,却在这时垂下了眼睫,连唇边的笑容都消失大半,那是一个颇为勉强的失落表情:“悄悄,我回来,你好像不怎么高兴?”
萧泽抿着唇,棕色瞳孔闪着细碎的晶莹的光,眼睑微微的红:“是我的错。我当初不应该离开你这么久,被族中长老逮住错处关我禁闭。我要是知道如今你和我如此生分,我哪怕掀翻了天也要从家里逃出来……”
白悄连连摆手,坐立难安:“萧泽学长不是的!我没有不高兴,也没有疏远你……”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一副快要落泪的样子?
白悄惴惴不安,开始回想自己以往对待萧泽的神情表现,是否太过冷了。
“你看,”萧泽轻声叹了一口气,慢慢摘下了自己的眼镜,头颅也在白悄面前低了下来,“我还没说什么,你就知道自己的确是‘疏远’了我。”
“是我做错了什么吗?”萧泽放下眼镜,抬起眼睛,盯着白悄。
白悄除了摆手什么都不会做,心里的愧疚像一波一波无尽的海浪一般冲上他的心脏,他着急地眼睛都红了:“不是!学长你没有做错什么!是我没有注意到……”
萧泽一把握住了白悄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把白悄的手全都包进了自己的掌心里。
覆在手腕处的指节坚硬有力,不紧不慢地箍着那处,包裹手掌的力道却松松垮垮,似乎白悄一挣,就能轻易挣脱。
但这更是一种错觉。
男人扯了下嘴角,露出一种很细微的难堪神色,若不是白悄和他面对面坐着,几乎都看不出来:“如果我没做错了什么,那你为什么疏远我?”
白悄刚想否认,却被男人一根手指按在了唇上:“别说你没有,我都感受得到。”
萧泽淡淡地道,眼角泄出一丝苦涩。
白悄本是惊慌失措的,但慢慢也冷静下来,看萧泽似乎并无怪罪他的意思,便也偏了眼神,小声道:“……不是你说的吗?”
白悄脖颈微佝,抿了抿唇:“那天……你来找我,让我帮你做那件事……”
萧泽手指瞬间用力:“哪天?什么事?”
他紧紧盯着白悄:“我没找过你帮忙,也不知道你所说的是什么事情。在两校联谊赛之前,我一直被关在家族的禁闭室里反省,根本出不来。”
白悄震惊抬头,哑了半晌:“……不可能啊,那天我看到的就是你!”
他也懵了,急急地就把当天的事情复述了一遍,说到‘萧泽’提出让他和颜御洲结成契约的要求时,本来端正儒雅的男人霍然起身,满面森然:“不可能!我那天根本没有出去过!”
白悄呼吸一窒,呐呐:“……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难道是有人变成你的样子,故意和我说……?!”
白悄一抬头,看见萧泽暴怒的样子,一下把口中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没见过萧泽如此喜怒形于色的模样。
萧泽的眼镜被他脱下,高挺鼻梁连着眉骨的骨骼突起处格外深刻,又顶着头灯,便在凹下去的眉眼处落下一片深深的阴影,而那眼睛当中的阴鸷,几乎快化为实质,就要突破眼眶、凌厉而出。
白悄甚至感觉到有些呼吸困难,就好像有人在空中狠狠抓了一手,把那人类赖以生存的氧气都抓碎了大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