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后曲琉裳笑容敛去,默默看着他的背影。
系统的声音又在识海中响起,奇怪问道:“宿主,你真的生气了?”
曲琉裳:“嗯。”
“那你怎么……”怎么一点都看不出生气的模样,还那般关心他的伤?
曲琉裳静了静,道:“生气又如何,冷静下来好好说话才能解决问题。”
看着少女抿紧唇的模样,系统都有些佩服她了。
它想曲琉裳不愧是女主,不会冲动地感情用事,虽说在之前的相处中有些麻烦,但现在看来,似乎也不错。
至少长离没有一走了之,还会继续帮她。
可惜,她就要死了。
即便慕从嘉在行云宗有了绝对的话语权,但面对两大宗门的讨伐,他势必会为宗门考虑,绝不可能再继续保她。
除非慕从嘉疯了。
系统放松了几分,语气轻快:“幸好宿主冷静,还记得要利用他来完成任务。”
“利用”二字过于刺耳,曲琉裳皱了皱眉,不悦道:“我没有利用他。”
“嗯嗯没有利用。”系统不多与她计较,顺着她的话道。
看着长离解开外衣在溪边清洗伤口,殷红的血顺着溪流而下,曲琉裳低叹了口气,没有再接系统的话。
她生气是真,但关心也是真。
她的确对他死死掐住江黎脖子一事感到震惊,可从他扔了刀放过小川那一刻起,她也相信他并非真正的十恶不赦。
他可以改变的。
她静立片刻,又想起江黎的话——
“你见过他面具下的脸吗,你知道他是谁吗?”
长离,到底为什么要戴面具?
是怕被仙门之人认出,还是别的?
他说,日后会让她看的,日后是什么时候,现在不行吗?
曲琉裳等他上好药,走上前坐在他身边,偏头看他。
慕从嘉听到她的脚步声,感受到她视线的停留,身子僵了一下,看向她低声道:“裳裳?”
她没有说话,仔细看着他的面具。章
面具是纯黑的,上面没有任何花纹雕饰,自额际一直遮至鼻梁,只能看到他线条优美的薄唇和微尖的下颔。
大约是伤口裂开又没有及时止血的缘故,他的肤色和唇瓣都有些苍白,像一晒就化的轻雪,有几分易碎的美感。
她将视线移至他的眼睛。
眼形被面具遮掩了几分,看不清最末的走向,但瞳仁却很美丽,如黑曜石一般通透。
见她一直盯着他的面具,慕从嘉心里微微不安,又唤一声:“裳裳?”
曲琉裳顿了顿,看着他认真道:“我想看看你,可以吗?”
他眸光一滞,努力声音平静地问:“怎么突然想看了?”
“我想真正认识你,可不可以?每一次都是你主动前来帮我,我只能被动等待。我怕某一日你摘下面具我也认不出,只能与你擦肩而过。”章
今日江黎的话让她突然意识到,她不愿意与他始终隔着一张面具,不愿意只能被动等他来找自己。
倘若他摘下面具不再出现,她是不是永远也见不到他了?
她想看看他的脸,她想真正认识他。
曲琉裳想了想又补充:“无论你是什么模样我都不在意,我只想认识你。”
月色下,少女的眸光干净而纯粹,还带有难得的期待。
无论什么模样都不在意?若是……慕从嘉的模样呢?
他有一瞬的心软,几乎想立刻摘下面具给她看,可是理智告诉他不行。
即便她不在意他就是慕从嘉,可她的手腕上还有一只诡异的手镯。
哪怕有一分伤到她的可能,他都不愿意去冒险。
“再等等,好不好?”慕从嘉低声道,“等,取完骨头。”
夜风将石子吹进溪流,击起几道不大不小的水花声。
曲琉裳望着他,看出他的为难,没有勉强他,浅浅笑了笑:“好。”
月光皎洁,石子被溪流卷着向下而去。
两人之间沉默片刻,慕从嘉问:“裳裳,你还生气吗?”
曲琉裳抱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看着溪面道:“你既然答应我日后不再伤害师兄,我再有气也慢慢消了。至于师兄那里……你放心,我会帮你说话的。”
在他与江黎之间,这约莫是他第一次感受到她明确的偏袒。
他看着少女温柔的侧脸,怔怔笑了,心中的压抑与阴霾一扫而空。
他答应不再伤害江黎,没想到能换来这个。
很好,很值得,无比值得。
他无声弯起唇笑了:“裳裳,明日我们便去玄清宗吧。”
曲琉裳仍看着溪面,闻言同样无声弯起唇。
“好啊。”
*
玄清宗的夜已深,万籁俱寂时,一弟子却仓促跑来,敲响了药房的门:“快,师尊又梦魇了,今日的药呢,煎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