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祁旸猛地回头,却迟了一步,只看到一道飘然远去的身影,扬起的裙摆边缘参差不齐。
他怔了一怔,生出疑惑,破损的裙摆?
再回神时,身影已在视线中消失。枝桠仍在轻轻颤动着,向他证明着方才所见并非幻象。
祁旸直觉那道身影与师姐陷入昏迷有关,下意识起身去追,却想起什么,缓缓蹲回去,重新看向师姐。
他的修为不足以探查伤势,亦不敢冒犯师姐直接查看,如今不知师姐受伤轻重,比起去追不知所踪的人,还是尽快带师姐回宗门更重要。
“师姐,请恕师弟冒犯……”
祁旸低低说道,擦了擦手心因紧张冒出的汗,转过身,将师姐背在身上。
灵溪的长发随着一番动作垂落至他身前,发丝轻轻拂过他脖颈,他不由耳根发烫,身体僵硬了一瞬。
他从未妄想过有一日会与自己的白月光师姐如此亲近。
但眼下情况不妙,不容他多想,祁旸咬了咬牙,一步步向行云宗的方向走去。
*
行云宗的山脚下,书仪正在独自练剑。
灵剑划出错杂的剑气,其中一道偏了方向,击向了她的手腕。
“啊!”
长剑脱落,手腕鲜血横流,书仪痛得叫出声,眼眶立刻红了。
她还是不会。
她没有基础,灵力与剑术皆是一窍不通。
莫说对敌,她连自己的剑气都躲不开。
身体里充盈的灵力于她而言更像是负担,比起初阶弟子,她划出的剑气要痛得多。
书仪伸出双手,看着十指上数道深深浅浅的血痕,泪水终于止不住地落下。
下一刻,身后有人道:“师姐?”
书仪慌张抹了一把眼泪,转身看去,细碎日光下,曲琉裳正站在一棵树下望着她。
曲琉裳不知何时已回到了宗门,看她模样毫发无损,定然顺利完成了任务。再反观自己,满手伤痕,狼狈不堪,与她相比,可以说是……云泥之别。
书仪觉得有些难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曲琉裳先她一步开口:“师姐,你受伤了,疼吗?”
书仪很想忍住眼泪,可是听闻这一句话,泪更凶地涌出。
疼,很疼。
她自小都没有受过这样的苦。
曲琉裳走近她,取出巾帕覆上她的右手腕,轻声道:“我先帮师姐止血吧,师姐且忍一忍,很快就好。”
少女低眸替她包扎的模样,专注而温柔。
巾帕碰到伤口,书仪疼得缩了下手,曲琉裳见状,不动声色将动作放得更轻。
书仪眼睫颤了颤,想到那些冷嘲的声音,忍不住问:“我被自己的剑气伤成这样……你不会觉得我没用吗?”
包扎的动作微微一顿,曲琉裳回答:“不会。旁人若是与师姐有一样的遭遇,未必会有重新开始的勇气。师姐已经做得很好了。”
多日以来,还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她已经做得很好了。
书仪怔怔看着曲琉裳,心中生出一丝微妙复杂的情绪。
曲琉裳绑好巾帕,松了手,视线在她十指上的血痕停留了一瞬,方才抬眸看她:“师姐是有些急于求成才会如此,不如之后慢下来,一样一样练,或许效果会好些。”
书仪垂下头,有些窘迫地开口:“我不会。”
曲琉裳微愣,随即道:“若师姐不介意,我可以帮帮师姐。”
“当真?你真的愿意帮我?”书仪有些惊喜地抬头。
“当真……”曲琉裳忍不住笑了下,左右看了一眼,从地上拾起一截断裂的树枝,在手中掂了掂,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而后举着树枝退后几步,挥舞起来。
少女身姿轻盈,比人间最善舞的舞姬还要动作优美,却又带着一股舞姬没有的飒气与利落,可谓刚柔并济。
一截树枝在她手中比利剑还要让人望而生畏,温柔风势也被树枝带得凌厉起来,似乎下一刻就会有磅礴剑气袭来。
书仪不由看得呆住。
曲琉裳挥舞几招便停下来,看向她道:“行云宗主剑,师姐想恢复从前,可以先试着不用灵剑,不用灵力,从最简单的握剑和剑招练起。只是我并不擅长用剑,仅会几招简单的防身,能帮到师姐的地方大概不多。”
“没关系,我先试试!”书仪连忙点头,从曲琉裳手中接过树枝。
片刻后,树枝以熟悉的角度从书仪手中飞出,接着被曲琉裳偏头躲过。
书仪站在原地,双手无处安放,她抿了抿唇,无措道:“我还是不会……”
学剑一事向来漫长枯燥,又岂会是这短短几个动作内能领悟的?她的笨拙在一众会使剑的修士中定然让人难以理解,从而失去耐心。与她练剑的同门个个如此,背后似有若无的冷嘲声,她已不知听过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