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子沐听到这段话,脸色一臭。
……哼,就会瞎献殷勤!
小橙子也撇了撇嘴,在洲洲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个鬼脸。
……呵,只是嘴上说说的关心!
【洲洲自己昨晚也生病了啊,没想到还这么关心别的小朋友。】
【别的小朋友?他眼里明明只有小苏。】
【小橙子跟子沐望过来的视线好刺眼哈哈哈,这俩人好像看洲洲很不爽。】
见六组家庭全部到齐,撑着一柄油纸伞的村长从不远处信步走来。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这场小雨,有没有让大家感受到春天的气息呢?”村长学着文人墨客的腔调念词,对着镜头微笑,“在这里,我们要感谢赞助商雅米巧克力……”
在村长念广告词时,晏萤碰了碰苏时川的肩膀,对他示意。
是时候点拨一下李鹤了。
苏时川心领神会,转头笑眯眯看向李鹤,自然地开启话题:“李导,昨晚洲洲怎么样了?听说他生着病,还做了噩梦。”
“唔,前半夜闹得厉害,后半夜倒平静了不少,”李鹤疲倦地揉了揉眼皮,在他眼眶下,能看到一大片没睡好的青黑之色,“可因为做梦,还是一直在哭。”
“这是做了什么梦啊,怎么哭这么久?”苏时川说。
李鹤胡子微微颤动,沉默了好一会儿。
“唔……没什么,只是小孩子臆想出的情节。”
他回想起洲洲起床后边哭边说出口的话语,视线钉在不远处的洲洲身上。
洲洲一向逻辑清晰、极有条理,从来都不让他跟沈依担心;这还是洲洲第一次,用格外混乱无序的词句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洲洲显然对梦境已经记不分明,只反反复复念诵着这三个关键语句:雨天,车祸,爸爸妈妈的死亡。
李鹤是知名文艺片导演,只听洲洲说出的几个关键词,脑海就构建了不少烟雨蒙蒙、令人心情如灌铅般沉重的灰暗分镜。
作为一个畏惧死亡的正常人,李鹤下意识否定:不可能。
现实中怎么会发生这样的巧合?
这么不吉利的梦境,一定只是小孩子的臆想。
察觉到李鹤的沉重心情,苏时川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苏时川语气忽然一转,收敛笑容,变得低沉玩味:“是吗?不过小孩子还挺敏锐的,虽说童言无忌,但孩子也有孩子的道理。要是不把孩子的话当话,那可能就会吃大亏喽。”
李鹤:“唔……”
他本来已经打算把早上洲洲的反常抛在脑后,但苏时川的话语令他心头微动,竟莫名多了丝说不出道不明的惶恐。
这……
娱乐圈盛行玄学迷信,尽管李鹤向来不信那些“大师说”“风水学”,但他每每开机前,都还是会老老实实带着剧组人员去寺庙虔诚地上几炷香。
“唔,你是说……”
还没等李鹤回过神来,苏时川已经重又挂上了那副惯常的爽朗之色。
他打断李鹤的话语,指了指不远处的村长:“开始说重点了,洲洲爸爸。咱们得听听。”
李鹤剩余的疑问,因为苏时川突然的转向而留在了喉咙中。
他沉思半晌,幅度极轻微地上下点了点头。
“唔。”
*
终于介绍完一长串赞助商名单后,村长高举手中的油纸伞:“来,请家长跟小朋友们随我移步,我们要一起前往泥潭旗子争夺战的比赛场地。”
一行人连带着摄像机,浩浩荡荡地走了几分钟,终于看到一片开阔的——
荒芜田地。
只是这田地未曾种植作物,也没有生长出杂草,如今被雨丝一浇一泼,变成了名副其实的泥地。
泥地看起来是呈二十米长、十二米宽的长方形,如同一个缩小版的足球场,在两侧宽边总共立了二十只红蓝双色的旗子。
“噫——”子沐爸爸发出一声哀嚎,“这真的是泥啊?”
他是港城人,有轻微洁癖,在娱乐圈内素有“奶油小生”的称号;此时看到满地污泞的泥潭,子沐爸爸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
其他家庭的家长们也纷纷发出各色感叹。
“现在还下着雨呢!”
“泥里不会有什么野生虫子吧……”
“我这个鞋还是为了节目新买的,这就要光荣牺牲了?”
在一众面色崩坏的家长中,只有晏萤跟苏时川画风清奇。
长吁短叹的背景音中,两人神情平静地看着泥潭,像是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不就是下雨后的泥地吗?
在无限流世界里,哪怕是比这更恶心、更难缠的场地,两人都经历过八百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