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不是悸云有意偷听他人的谈话。
原本正打算转身离去的悸云,因听清了女子的声音而停下了脚步。
那声音她听了几十年,又怎会听错。
只是丫丫此时怎会出现在这樱林里,与她交谈的男子又会是谁?
自打大妈妈去世之后,丫丫便接管了炊事房,断了学业。这自然是丫丫求之不得的事。她自小就厌恶学业功课,此时现身博园,自是蹊跷。
悸云选择了一条较为隐蔽的路线,逐步靠近声音的来源。
“你不要欺人太甚!”
悸云躲在一处枝干较大的樱花树下,她身形消瘦,树干正好为她提供了遮蔽。她透过樱林的缝隙,看清了男子的容貌。
是赵鹤。
悸云想起来赵鹤这段时日总是因故缺席课堂,今日也是如此。此刻却又分明身在博园,也不知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是看两人鬼鬼祟祟的神情,商量的多半不是什么好事。
“那就请赵公子,好自为之。”丫丫笑得不怀好意。说罢便转身离去。
赵鹤却仿佛在思索着什么,在原地踯躅,没有离开。
悸云没有再藏躲,这不是她的行事作风。
赵鹤也发现了她,神情若有所思。
“你怎么在这?”赵鹤逼问,悸云竟感觉到一丝杀气。
但赵鹤的武功,并不是她的对手。
“上课不认真,被赶出来了。”悸云倒是实诚。
赵鹤忍俊不禁。对他及对博园成千上百的学子来说,大名鼎鼎的好学生被逐出学堂,的确是件乐事。
“你也有今日?”赵鹤又恢复了往日里趾高气昂的模样,反讽道。
“倒不必急着挖苦我。反倒是你,连着数些时日不去上学,怕是想被劝退不成?那赵管家的脸面怕是不知要往哪搁了。”悸云也不示弱。
“管好你自己!”
赵鹤本就是个没什么肚量的人。也只有面对江枝时,才往往笑脸相迎。如今悸云此番说辞,显然惹怒了他,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我自会管好自己,希望你也是。”悸云话里有话,也不知赵鹤听出了几层。
“你方才都看见什么了?”赵鹤有些自乱阵脚。
悸云心中暗暗盘算,最终没有戳穿赵鹤。
“能看见什么?看见你一个人在这来回踱步,也不去上课,倒像是着魔了似的。”
赵鹤并不应答,将信将疑地看着悸云。
“悸云,可算找到你了!”晏希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手里还拿着一串鲜红的冰糖葫芦,三步并作两步走往悸云的方向奔来。
晏希身后跟着的正是窈玉。窈玉今日穿了一条浅粉色的轻纱长裙,为避免纱裙碰到地上的泥泞,她小心翼翼地提着裙摆,一蹦一跳地走过来,模样甚是可爱,却也因此脚步不由得变慢。
不像那没心没肺的晏希,一袭轻装上阵,灵活得像只小兔子似的。不一会儿便走到了悸云和赵鹤的身旁。
一见到晏希,赵鹤又恢复了那副谦谦君子的模样。
悸云掐指算了算时间,眼下确实正是放课的时辰。
“赵鹤,你怎么也在?”晏希这才发现悸云身旁站着的男子,是赵鹤。“你可好些日子没来学堂了,小心我跟赵管家告状。”
“小姐……我家中突然出了些变故,这才无暇抽身,父亲他……应该知道的。”赵鹤支支吾吾的模样一看便有猫腻。
晏希也不拆穿他,她还当赵鹤是沉迷美人榻下,金屋藏娇。不过这血气方刚的适龄男儿,谈情说爱很是正常,晏希才不愿多管这等闲事。
但若是悸云喜欢上哪家男儿,她肯定比任何人都要上心。
“正巧你们俩都在这,有件事要与你们说。”晏希扯了扯悸云的衣袖,与她站在一旁。“方才的思政课上,临哥哥安排了民间调访作业,正巧我们几个都在一组。”
“民间调访?”悸云和赵鹤几乎异口同声,难得的默契。
“我跟你们一样,起初听了也是一头雾水。按临哥哥的说法,每五人以小组需选取一处地点,对当地的政务、民情进行实地调查、巡访。回来后还要整理成文章,便是半学年思政课的最终成果。我们四个加上江枝正好凑够一个小队,我就自作主张报上去了。”
悸云大概听明白了这个所谓的民间调访是怎么一回事。内心不禁佩服丰七好聪明的头脑。仅是利用一门思政课,就无形中给自己培养了无数的眼线,他自己倒是省了不少的事。
此番思政课的成果,只怕也要成为丰七向丰朝皇帝邀功的一环。
“哦?要去哪?”悸云问道。
“乌江镇。”窈玉不知何时已经跟了上来,腮帮子被冰糖葫芦塞得鼓鼓的,直叫人想捏上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