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想也没想,麻利地将屏风扭了个直角后,便径直走到凉席之中。
“今夜你睡床,我睡凉席吧。你久处囚车之中,风餐露宿,一定睡得不好。”悸云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
然而这份好意,小哑巴却并不领情。
他二话不说便走到悸云跟前,抓着她肩膀的一块布料,将她揪了起来,并拉到了屏风那面。
在悸云仍旧傻愣之时,小哑巴迅速地将她打散在凉席上的行李重新裹好,扔了过去。
没想到小哑巴看似瘦弱,力气倒还不小。
小哑巴还用手比划了几下,仿佛在说悸云睡那头,他睡这头。
看着小哑巴指手画脚的模样,悸云竟觉得他笨拙得有些可爱,便没有推拒,走向了这间客房中只此一张的檀木红床。
悸云躺在床上,隔着屏风细细打量着藏于朦胧薄纱之后的那个人。
小哑巴此时又是直挺挺地坐在蒲团之上,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隔着屏风的屏障,他们互相都无法确认对方的眼睛是否正在看向自己。
悸云开始好奇,面具背后的那张脸,究竟长成何种模样。
随着这段时间的相处,悸云越发肯定小哑巴并不是坏人,也越发坚定自己劫囚的做法十分正确。
“小哑巴,你为什么会被抓起来,你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坏人。”悸云冷不防问道。
问完之后,她又顿时觉得自己可笑。
明知道小哑巴并不会说话,还提出一个显然无法得到回答的问题。
小哑巴一动不动,也不知道他究竟听见悸云说什么了没有。
“你知道吗?你真的很像我的一个朋友。”悸云转过身,平躺在床上,一双眼睛怔怔地看着雪白的天花。
她用眼睛将一张熟悉的脸缓缓地在天花之中勾勒出形状来。
小哑巴还是没有说话,可悸云却很肯定他听见了。
只因小哑巴的呼吸,微不可闻地调整了节奏。
“不过你比他瘦得多,也孱弱得多。你呀,病恹恹的。他不一样,他有一嘴的好口才和一身的好武艺。更厉害的,是他的身份。所以他……总是那样高高在上,触不可及。”悸云喃喃自语道。
兴许是因为自己的倾诉对象,是一个绝对不会泄露秘密的人。
悸云的话,不自觉地多了起来。
又或者,是因为小哑巴太像她心中所想的那个人。悸云才会不管不顾地劫囚吧。
等到玄觞一事了结之后,悸云也许会到皇城去转转。
仅仅是看看,他生活过的地方也好。
嘭嘭——
小哑巴突然轻轻拍打着屏风,同时也打断了悸云的思绪。
悸云转头,略有些不解地看了过去。
只见小哑巴此时正站在屏风的正后方。
因与屏风离得近,在烛光的映衬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高大。
小哑巴伸出右手,指了指窗外。
从躺在床上的角度向外看去,恰好能看见客房角落的一扇木窗正被风吹开,窗帘正来回地不停鼓动。
本是最寻常不过的景象。
但却逃不过悸云敏锐的洞察力。
有人——
悸云依旧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但藏在被褥里的手,已默默地摸上了剑柄。
-、二、三……二十。
悸云不停地清算着不速之客的人数。
竟有二十人之多。
也不知道是冲着悸云来的,还是冲着小哑巴来的。
电光火石之际,一阵瓦片碎裂的声音。
无数名黑衣剑客从屋顶处跳下,恍若神兵天降。
悸云飞身挪到了屏风之处,朝着小哑巴迅速地说了一个字:“走!”
若她判断的没错,小哑巴并没有半分的武力,留在此处不走,无异于等死。
幸而黑衣人都是冲着悸云来的,并没有人对躲至远处的小哑巴痛下杀手。
此次的黑衣人身手尚且不错,却不使用杀招,看来仅仅只为活捉悸云而来。
可如今的悸云,武功早已更上一层楼,这些人虽然能于她缠斗几个回合,却根本不是她的对手。
悸云从不喜见红,双方实力悬殊,打斗进行到末尾,无非是她单方面在耍猴似的戏弄。
其中一个武功最高的黑衣人,气不过悸云这般作为,便倾尽全力使出了独门绝招。
悸云并不慌乱,游刃有余地侧身闪过。
岂料悸云的侧身,却让黑衣人注意到了墙角的小哑巴。
糟了,他怎么还未离开。
悸云心中暗道不妙,那黑衣人手中的剑却直逼小哑巴而去。
黑衣人此时因恼羞成怒,一心只想杀人泄愤,根本不管杀的人究竟是谁。
“躲开!”悸云大声喊道。
她抓住手中的短剑,朝黑衣人射去。
可黑衣人手中的剑,比她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