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来他也是惊惧的。
这么小的年纪,却要亲眼看着朝夕相处六年的亲人死在自己面前。
“你没事吧。”悸云看了穆谦一眼,却发现他低垂着小脑袋,走路也有些摇摇晃晃。
此时两人正走到正院与南院相连的花园之中。
悸云见穆谦有些不对劲,便停住脚步,蹲了下来,双手轻轻地搭上穆谦的肩膀。
只见穆谦一张小脸涨得通红,眼睛正微微的眯起,一副不太清醒的模样。
悸云连忙将手抚上穆谦的额头。
这孩子,竟然发烧了……
悸云连忙将穆谦背在身上,将他送回了自己的房间。
幸而只是虚惊一场,叫大夫诊治过后,发现穆谦只是染上了普通的风寒,并无大碍。
今日穆谦若是有什么闪失,悸云恐怕真要责怪自己的不是。
悸云知道,即便穆谦与二房并不对付,可他心地善良,自然是不愿意让人丢了性命的。
况且他从小到大,是第一次见到他人自刎的惨烈场景。
一时惊吓,这才病倒了。
“悸云姑娘,你回去歇着吧。这有我呢。”焕英说道。
她与悸云一同坐在床旁,寸步不离地观察着穆谦的一举一动。
穆谦的烧已经退了一些,原本涨红的小脸现今只存留些微的红晕。
“少夫人,你说我是不是做错了?”悸云看着穆谦昏睡的模样,冷不丁地问道。
“你没错。若我是你,会做出与你相同的选择。”焕英将左手抚上了悸云的右手。
悸云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定定地看着焕英。
身为穆谦的母亲,焕英自然选择偏向自己的儿子。
可穆盛,也是别人的儿子。
焕英保住了自己的儿子,穆盛却失去了双亲。
在穆盛的眼里,悸云和穆康一家又何尝不是杀人不见血的刽子手呢。
“穆盛呢?”悸云这才想起穆盛来。
焕英只是叹了一口气,道:“盛儿失踪了。”
“什么?”悸云惊讶。
如今已是深夜,穆盛若再不回来,恐怕会有危险。
即便他的父母有罪,可他只是个无辜的孩子。
“今日一事对他打击实在太大。他跑出穆府,便没了踪迹。派出去的人到现在也还没有找到他。”焕英对自己的这个侄儿也还算不错,看得出来她是真的担忧穆盛的安危。
“我也去找。”悸云一听,立马站了起来。
焕英却将她按下,不让她去。
“悸云姑娘还是在此处等消息吧。派出去的人已经足够多了。况且,盛儿他现在,最不愿见到的人,恐怕就是你。”焕英解释道。
悸云点点头,被焕英说服了。
的确,现在这个节骨眼。穆盛就算看见了悸云,恐怕也只会躲着她,不愿出现。
悸云的胸口似乎被一块大石堵住了一般。
她看了一眼穆谦,见他睡得正香。
“我出去散散心。”悸云望了望窗外的月色。
此时正有些许微风,兴许能吹散一些烦思。
“去吧。”焕英点了点头,将悸云推了出去。
悸云在花园之中来回踱步,心绪却丝毫也静不下来。
穆府的花园中有一处湖泊,乍看之下,颇有几分亦幽湖的神韵。
悸云驻足在湖边,倚在木桥的栏杆上,发愣出神。
到江西穆府走了一遭,没想到竟能掀起如此大的风浪。
如此骇浪已过,风平浪静,她心中却还有一事未了。
悸云掏出在晏府时胡玉交给她的书信。
她右手的拇指反复地揉搓着上面的从禾二字。
今夜,一切谜底即将揭开。
她在等待着一个时机。
悸云已经打探到,王师爷被穆谷关在了北院的地牢之中,并派了十名护院把守。
到亥时,正是换值之际。届时十名护院将更换城两名护院。
彼时悸云再趁机潜入,方能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随着换值的时辰越发接近,悸云的心也逐渐浮躁起来。
她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知道那个答案。
晏希还在江南,等着她回去。
今日她总算是领教了什么叫度日如年,一分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好不容易等到了换值的时辰,悸云钻了空子成功地潜入了关押王师爷的地牢之中。
“怎么是你,你来做什么,来看我笑话么?”王师爷蓬头垢面,再也不复往日的光鲜。
他见悸云出现在此处,也仅仅是冷笑一声,连头都不屑抬起。
“这上面的字,你认得吗?”悸云掏出了写有从禾二字的残信,隔着牢狱展示给王师爷看。
王师爷闻言,抬起了头,微微眯起双眼,辨认残信上的字迹。
“你是云家的人?”王师爷问道。
“果然是你写的。”悸云激动地抓住了牢笼外的铁栅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