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则扶着自己小腹,颇有些不知所措。心里翻涌着好些阴晦不明的情绪,说不上是高兴多一些还是怅然多一些。
她又忍不住忆起那一夜叶谨言搂着她时问的那句:“霜儿,为我生个孩子,好不好?”
思及此,她杏眸里氤氲起的喜色霎时只剩下些怮伤。
叶谨言,为何不要她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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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燕园里走出来的大夫闷头绕过几处庄子,直到瞧见一片密林旁的青帷马车后,才加快了脚步赶了过去。
青帷马车里坐着个白衣俊俏公子,听见脚步声后,便掀开了车帘问:“她怎么样了?”
那大夫毕恭毕敬地说:“回薛世子的话,那位姑娘已有了三个月身孕,身子倒是无碍。”
话落。
薛朗的眸子倏地薄冷成冰,遥遥地望了一眼远处的燕园,一压再压仍是忍不住咒骂出声道:“叶谨言这个畜.牲。”
霜儿明明是他的神仙妹妹,该被他娶进镇国公府当正妻才是。
可叶谨言却背着人将霜儿藏在了京郊的燕园,还让她怀了身孕。
岂有此理!
怒意翻江倒海地涌过,薛朗方才嗤笑了一声道:“你去和王二婆说,让她在霜儿跟前提一提叶国公世子迎娶梅音公主的这一桩喜事,定要让霜儿听见,不必怕被叶谨言责骂,我保她后半辈子荣华富贵、衣食无忧。”
那大夫连忙应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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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的京城正街,从公主府抬出来的一百二十八抬嫁妆正由绑着红布的仆人们肩并肩地抬着,缓步往叶国公府走去。
天子嫁女、十里红妆,当真是羡煞旁人。
且嫁妆队伍为首的叶谨言也一声黑底暗金大红喜袍,以东珠为冠,衬着如玉般的面容愈发俊逸秀朗。
正街两道的百姓们都在商议着这桩婚事有多么的门当户对,交谈声飘入叶谨言的耳中。
“梅音公主可是嫡出的公主,那嫁妆不知会如何的丰厚。”
“正是如此,叶国公世子也是一表人才,如此人才品貌也不算委屈了公主。”
另还有一些夸赞他与梅音公主乃是天造地设一对的话语。
叶谨言只觉得刺耳无比,只如傀儡般坐于骏马之上,心里一叠声地祈祷:只需再等三日。
三日后,他便要与梅音公主一齐进宫觐见陛下与苏皇后。
只要过了这一关,王家伯父与伯母也能从刑部大牢里出来,他也不必再忍受与霜儿分离的苦痛。
天知道这一个月,他无法将霜儿拥入怀中缠绵珍爱的日子,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锣鼓喧天,人声鼎沸,映在他眼底也只剩下了吵闹。
只盼着这场喜宴能早日过去。
第49章 叶谨言大婚
叶国公府前门庭若市,四处悬梁皆挂着大红色的布绸,新郎官翻身下马,走到红帷宝车前牵下了盖着红盖头的梅音公主。
两人相扶相携着踏上泰山石阶,在众人的起哄笑声里走进了叶国公府的正厅。
正厅内也是一派喜庆景象,胡氏坐于上首的紫檀木扶手椅里,因叶国公驻守西北,无法赶赴回京。
“礼成——”
叶谨言已几乎抑不住心内的嫌恶,松开了牵着梅音公主的手,任凭喜婆们将她搀扶去了后院的新房。
而后便是些宴待宾客,虚以委蛇的俗礼,叶谨言笑酸了脸,不得不在宾客们的祝贺声下作出一副与荣有焉的荣幸模样来。
天子赐婚,容不得他推拒,也容不得他不欢喜。
觥筹交错间,叶谨言举起杯盏走到了薛朗与许竹的这一席旁,还未斟满酒,许竹已调笑着干了一杯道:“叶兄当真是好福气。”
叶谨言苦笑了一声,漆色的眸子里仿佛漾着一潭死水,他敬了这一桌所有的宾客,除了离他最近的薛朗。
薛朗却丝毫不在意,举着杯盏自顾自地喝了下去,神色慵懒欢喜,且还染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恶意。
他爽朗笑道:“恭贺叶兄喜得佳人。”
叶谨言不声不响,只是在离去前多瞥了两眼薛朗,剑眉微微拧起,心里甚觉怪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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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熬到了宴席结束。
叶谨言带着梧桐在叶国公府门前送客,直等到摇摇晃晃的许竹被小厮们扶上了马车,马车行至巷尾拐角处时。
叶谨言仍是不肯调转回身,只杵在大门前愣神沉思。
梧桐知晓他家世子心里是千万个不愿意娶梅音公主,若不是为了让霜儿姑娘家的旧案能送到刑部重审,断不会给梅音公主什么好脸子。
为此,世子爷只敢在寂静无人的深夜偷偷去燕园瞧一眼霜儿姑娘,以慰藉心中的噬骨思念。
今日喜宴已毕,爷又百般拖延着不肯去新房,只秉着一副凄苦的模样不声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