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答得乖巧,只说:“我有好好吃饭。”
这一句话,不知怎得就让叶谨言轻笑出了声。他鬼使神差地蹲下了身子,好让他的视线与霜儿齐平。
说出口的话也不由自主地染上了几分温柔,“今日在刑部时我语气重了些。你可是觉得委屈了?”
往日里那般骄矜冷傲的人竟会这般小意温柔地与霜儿说话,直让候在廊下听墙角的秀玉和秀珠都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眸子。
只是叶谨言自己察觉不出来。
可旁观者们却眼明心亮。
非但是秀玉和秀珠,连梧桐也觉得,自叶谨言在素园留宿的那一夜起,便似乎有什么事不一样了。
此刻的霜儿被叶谨言如此温柔地劝哄着,心间的伤怮也随之淡去了不少,她只摇摇头,说道:“我知晓爷是为了我好,所以不觉得委屈。”
泛着缱绻情意的杏眸里透着些崇拜与信赖,无端地便让叶谨言生出了些难以启齿的热切。
他伸出修长的玉指,勾住了霜儿身前的衣襟,轻轻一扯,那件本就不合身的男子外衫便落在了地上。
再是小衣。
待一阵秋风拂来,庭院里的青玉树也终于覆上了不堪盈折的枝桠,更是瞧清了枝桠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
蓬勃的欲.念在触及那骇人的伤痕时尽皆消退,剩下的却是浓浓的懊悔与叶谨言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疼惜。
他问:“伤成这样,怎么没告诉我?”
霜儿红着脸遮住了自己,用微若蚊蝇的声音答道:“我不想让爷担心。”
依她来看,叶谨言能安排她与母亲见上一面已是格外爱怜她的缘故,她便也该体恤叶谨言几分,不能再惹出什么事端来。
叶谨言听了这等回答后,眸色里涌现的愧疚更甚。
他便起身从到外间,翻箱倒柜地寻出了治疗跌打擦伤的红玉膏,细细柔柔地替霜儿涂药。
绵麻的痛意裹挟着薄冷的凉意一齐向霜儿袭来,她本就是个耐不住痛的娇弱女子,如今更是嘤咛出了些细碎的呓语。
清灵的嗓音丝丝入耳,非但没有让叶谨言倍觉烦腻,还勾起了他心底的不齿之思。
涂完药后,霜儿松了一口气,叶谨言也逃也似地走去了净室。
冰冷刺骨的水浇遍他全身,才浇灭了那愈演愈烈的欲.念,将他拉回了理智清明的人世间。
冷意入骨。
叶谨言后知后觉地发起了愣,衣摆上缀着的水珠砸在冰冷的地砖上,发出些滴答滴答的零碎声响。
这等声响也让叶谨言思绪一顿,想到在王氏女面前,他越来越克制不住自己的欲.望。
这于他而言,似乎不是个好消息。
*
今夜月明星稀。
唐玉柔正苦恼于如何让薛朗死心塌地地爱恋着自己,以至于敢为她违逆镇国公夫人的心意,硬要将她娶作正妻。
她便也将往日里的清高自傲扔在了一旁,心急地在昨日写给薛朗的信中提及了“今夜共赏月”一事。
花前月下,明月当空。她又满腹经纶,自有法子能让薛朗倾慕于她的才华。
若是能让薛朗彻底地爱上她这个人,便是来日东窗事发,她也不必再害怕。
唐玉柔做了完全的准备,乃至于将高悬在望月台的上灯笼颜色都算计好了,可却没算到薛朗竟然爽约不至。
明明他在回信时欣然应允观月一事,唐玉柔这才会悄悄溜出叶国公府,只着单薄的衫裙,长身玉立地候在这望月台中。
足足等了两个时辰,薛朗仍是未曾现身。唐玉柔一腔热切的那颗心从朗月之上一点点地坠到了山底深渊。
她回身朝着红袖粲然一笑,眉目既清冷又孤寂,惹得红袖心疼不已。
“你可是觉得我很傻?”
红袖只摇摇头,静默地陪着唐玉柔立在这寂寂夜色之中,祈祷着薛朗的现身。
*
薛朗也并非是故意要爽约。
只是他白日里隐隐约约间瞧见了霜儿的容色,心潮便澎湃的厉害,便不慎将与唐玉柔相约一事抛之脑后。
可夜间安寝时,他因心绪烦闷而辗转难眠。贴身伺候他的大丫鬟白芷便去小厨房讨了一碗温热的牛乳羹。
又在床榻旁的珐琅熏炉里点了一支安神的木甲香。
薛朗这才生出了几分困倦之意,只是方才入梦,便发觉自己的身躯正陷在宽大的床榻之上,身侧则躺着个眉目生姿、肌肤胜雪的美人。
似乎便是白日里被叶谨言护在身后的那外室。
第18章 撞破
梦里的景象太过香.艳。
霜儿正用藕白的皓腕攀缠着薛朗不放,如美人蛇般俯身在他耳边,吐气如兰道:“哥哥为什么忘了我?”
薛朗的神魂皆在那一刻被霜儿勾出,俊脸上只余些瞻仰神明的虔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