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不曾想,薛贵妃会在被关禁闭的第三个月里,寻了一根白绫上吊自尽。
宫人们磋磨她惯了,时常一整夜对她不闻不问。晨起时去给她送水的时候,一推开门却见薛贵妃的尸体横在明堂中央。
她只留下了一封血信,上头只写下了一句,“错在当初入宫,错在一片痴心。”
崇珍帝得知消息后也震怒了许久,震怒之后便忆起薛贵妃初初进宫时明艳动人的模样,心里也是一阵感慨。
他先是寻了个替罪羊,把那几个照顾薛贵妃的宫人们杖杀,这才算是给郑国公府一个交代,之后便厚葬了薛贵妃。
又赏了无数珍宝异玩去镇国公府上,以示对镇国公府的补偿。
可镇国公一连失了一儿一女,早已伤心难忍,更是数次无视了崇珍帝的暗示,即便崇珍帝以超一品国公府的头衔诱他,他也不为所动。
叶国公如何死的,他也知晓。驱除鞑靼可不是件省力的差事,若是除得掉,那崇珍帝必会忌惮他手底下的兵力,若是除不掉,便会损毁了郑国公府的百年名声。
整夜吃力不讨好的活计,他才不愿做。
所以镇国公便以太过伤心为理由,闭门不出,也对崇珍帝的暗示视而不见。
不得已,崇珍帝只得让叶谨言先一步去西北查调情况,若是他这一仗输了,便不得已要从王孙大臣家里的嫡女中挑一个出来去鞑靼和亲。
思及此,崇珍帝不免又怨怪上了刚刚死去的薛贵妃,若不是她杀了苏若宜,他何必要放叶谨言去西北?
叶国公在边境的名望远胜过他这个帝王,叶谨言是叶国公的儿子,去了边境后若是立下了战功,将来会不会成为第二个叶国公?
崇珍帝不敢想,眼见着鞑靼多次侵.犯边境,已如跗骨之蛆一般蚕食着大雍朝的江山,他这个帝王不能坐视不管。
纠结之后,崇珍帝便让人去锦竹和锦衣那儿送了信,要她们抓紧时间攥住叶谨言的心,最好是让他闹出什么宠妾灭妻的丑事来。
这样将来他才能知晓西北边境的大小事务,而且是事无巨细地知晓,也能快人一步地察觉到叶谨言有没有什么不臣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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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叶谨言便被崇珍帝宣召入了宫,他临走前先去厢房那儿把女儿唤醒,一家三口一起用了早膳后,他才说道:“今日该收拾行李了。”
霜儿闻言便放下了手里的筷箸,忙于身后的秀玉说:“去朱府递个信,再把锦竹唤过来。”
这段时日的她与叶谨言的努力也没有白费,锦竹与朱倾已私定了终生,锦衣虽百般苦劝,却也无法改变锦竹的心意。
叶谨言打算带上锦竹与锦衣一起去西北,只是在途径燕州的时候把锦竹放下来,把她托付给朱倾,再赏下去厚厚的银钱,总要让他们此生无忧才是。
叶谨言听了霜儿有条不紊的吩咐后,才放下了心,陪着柔姐儿说了会儿话后便启程去了皇宫。
等到日暮时分,叶谨言才回府。这一次进宫统共接了两道旨意,第一道就是让叶谨言去西北做副将,叶谨言欣然应允。第二道则是让霜儿进宫去住上七日,七日后再出发去西北。
这第二道旨意是梅妃的主意,崇珍帝怜惜她思女心切,且这一辈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与母亲相遇,便下了这样的旨意。
霜儿听后立时让秀玉和秀珠服侍她换衣上妆,而后便再第二日一早进了宫。
此次进宫一共待了七日,几乎日日夜夜都与庞氏待在一起,如今两人都不是从前那般简单的身份,一个是宫里的贵妃娘娘,一个是世子夫人。
且出行还有一大群宫女和姑姑们跟着,霜儿也不能像从前那般依偎在庞氏身侧,只有晚间入睡时,母女两人才能共宿在一块儿说些体己话。
西北那地方苦寒无比,庞氏知晓女儿和女婿要调任去那里后,便私底下做了好几套毛绒的护膝和护腕,还给柔姐儿做了一套羊皮小衣。
“这一回去西北,也离了京城里的这些腌臜事,你仔细调养着身子,还是要给柔姐儿添个弟弟,将来等柔姐儿大了也能护住她。”庞氏温声抚摸着霜儿的鬓发,如此说道。
霜儿听后心猛地一酸,像幼时一般摇着庞氏的手道:“若是娘能跟我一块去就好了。”
可是庞氏如今是崇珍帝的宠妃,连出宫也是个奢望,更何况是去西北?
庞氏只得苦笑了一番,将心内所有的愁绪都压了下去,嘴上只说:“娘虽不能跟着你去西北,可一颗心都挂在你身上,我们霜儿是翱翔在天际的雄鹰,那些娘没有机会去看的风景,就由霜儿替娘去看吧。”
一席温温柔柔的话说的霜儿眼眶一红,想起往后不知多久才能再与庞氏团聚,泪水便不可自抑地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