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忠说到此处时已泣不成声,想起那些与叶国公生死与共的回忆,泪意便愈发汹涌。
“百姓们无比爱戴国公爷,更有人给国公爷编了诗歌颂他,还有百姓们要为国公爷建长生祠,消息传回京城,陛下便让国公爷班师回朝。”
叶国公功高震主,且在边境百姓口中的威望更是丝毫不逊色于崇珍帝这个皇帝。
即便叶国公对他忠心耿耿,可崇珍帝生性多疑,如何能眼睁睁地看着叶国公揽尽百姓威望,又手握雄厚兵权。
那一封让叶国公班师回朝的圣旨,里头含着的意味,非但是叶国公自己明白,连耿忠这些亲卫们也明白。
可君要臣死,绝没有臣推脱逃避的余地。
叶奇政还是回了京,才路过燕州之时,就被那些“武艺高强”得比御前司还要厉害的土匪们袭击了。
那一柄刺破他血肉的暗器上更是沾着不少毒药。
崇珍帝想让他死。
便是没有反叛的那个叶家军,他也绝对回不了京。
耿忠说完这些话后,既是伤心到了极点,一时又无法克制自己心里的愤懑,似哭不哭的模样实在是滑稽的很儿。
可叶谨言却没有任何想笑的意思。
他就这样立在叶国公的坟墓前,猩红的眸子里已不再释出多余的泪水。
他其实早猜到了,普天之下,除了那皇位上的人有本事害死爹爹,还有谁敢呢?
可爹爹为了他的江山立下了汗马功劳,抛头颅、洒热血,一身上下因征战而弄出的伤痕触目惊心,如此忠诚!如此可靠!
却还是落了个狡兔死走狗烹的结局。
叶谨言双膝一软,竟是一下子就跪在了叶国公墓前,喉间一股无法抑制的腥甜涌出。
鲜红的血迹洒在了叶国公墓前,无比触目,无比惊心。
*
霜儿醒来后发现自己正躺在一户完全陌生的屋舍之中。
不远处是几排临墙而建的药柜,屋中还有淡淡的药香传来。
霜儿睁开了眼,便见一对夫妇小心翼翼地走了上来,细问她:“姑娘,你可觉得好些了?”
霜儿环视四周,要去寻叶谨言的踪影,却听那妇人颤巍巍地说道:“姑娘怀了身子,却已落了红,该喝碗安胎药才是。”
说着,她就端了一碗热气腾腾的药碗上了前。
霜儿一怔,这才意识到“月事”并不是来了“月事”,而是她怀了身子,落了红。
只是她如今怀了身子,却又远在燕州,只怕会给叶谨言带来不少麻烦。
她神色黯淡,那妇人忙劝道:“姑娘不可伤心,仔细肚子里的孩子才是。”
霜儿听后点了点头,谢过了这对夫妇,而后才说:“我夫君可有说他去了何处?”
那一对夫妇正欲摇头之时,外间的屋门却被人从外头推了开来。
霜儿朝着门扉的方向望去,却见长身玉立的叶谨言正立在那儿,分明是雨势连绵的阴雨天,他也还是她记忆里的模样。
可霜儿就是眼眶一红,想也不想地便走上前去钻入了他的怀里,话语里满是依恋,“爷。”
她吸了吸鼻子,既是担心肚子里的孩子,方才醒来后不见叶谨言,这颗心总是不安定。
叶谨言也回身紧紧搂住了她,头靠着她的颈窝处,嗅到熟悉的温热与清香后,心里那股翻江倒海的弑杀之意才暂时消了下来。
他的父仇和霜儿的父母之仇统统都可以算在这些皇室之人身上。
崇珍帝、梅音公主、乃至于苏皇后,他们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刽子手。
坐于高位,享万民朝奉,做出来的事儿却阴毒无耻。
实在是不配再坐在那九天宫阙之上了。
第98章 杀薛朗
京城皇宫内。
这些时日庞氏不肯见崇珍帝,也不肯让裴珠等人近身伺候,连苏皇后打发人来瞧她,也托说不见。
倒把苏皇后气的午膳也用不下,在凤藻宫里将这个不知好歹的庞氏怒骂了一通。
只是庞氏依旧我行我素,她连崇珍帝也不放在眼里,更何况是苏皇后。
只可惜倚梅阁里全是崇珍帝安插的人手,苏皇后即使手眼通天,也无法给庞氏一点颜色瞧瞧。
而庞氏如此骄矜,下了崇珍帝的脸色,可崇珍帝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还将私库里的奇珍异玩似流水般送入了倚梅阁。
直把庞氏气了个仰倒。
后来。
庞氏的生辰,崇珍帝竟是打算为其大办一场,还要请些宗师旁亲的贵妇们进宫为她贺寿,这可是皇贵妃才有的体面。
苏皇后立时闹了起来,她还有几日功夫便要临盆,却顶着个大肚子去乾清宫哭闹了一回,生生地逼着崇珍帝收回了成命。
不过崇珍帝收回了成命后,只觉得万般愧对庞氏,就大笔一挥,赐了个县主的名头给王霜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