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境还是当年的南境,人群熙攘,南来北往,帝京繁华依旧。不同的是南境历史上少了一位度化万民的祭司,多了一个丧心病狂的疯子,是陈年中的旧人,旁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被人随意唾弃编排的存在,也是可笑。
背抵黑暗十五载,度尽魍魉魑魅,生时雪山之巅,一身薄凉,死时满身血污,惨惨凄凄,到头来,只剩得疯魔二字。
唯此二字,穷尽一生。什么神恩浩荡,济世救民。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她只是过客,什么都不曾拥有,却什么都失去,而今识得这天下,天下却不识得她,到底是浮生一梦……
月无暇试图从少女平淡的目光中找出一丝愤怒或者悲伤,然而却是徒劳。那双漂亮的眼睛荡不起一丝涟漪,似乎只关注手中的食物。
“我有一个问题。”
见提问的是一个垂髫稚子,说书人笑道:“你有什么问题?”
“你刚才说地狱的业火是扑不灭的,那为什么忘川水就能将业火扑灭?我觉得那业火啊,不是被扑灭的,而是自己熄的。就像是烧柴做饭一样,你不往里面加柴,柴烧没了火自然就熄了。”
“谬论!简直谬论!你当那业火是你家做饭的灶火啊!那可是罪孽之火,杀戮之火,杀心不灭,罪孽不熄,不烧光一切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忘川水扑灭业火!我这可是有史书根据的!这史书且能有假!”
“可是万一是它自己熄灭的呢……”
“业火怎么可能是自己熄灭!小毛孩子别瞎说!当心我叫你爹打你屁股!”
“本来就是嘛。”
“还说!还说!你知不知道那罪人是世上一顶一的邪祟,你替邪祟说话,当心被仙师捉了去。”
稚子天真,“可是你说她是祭司大人,祭司大人是好人,好人也会变成邪祟吗?”
“哎哟,什么祭司大人,那就是个罪人,疯子!那样的人,她做了再多的好事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为了一己私欲害的生灵涂炭。”
“小孩,我跟你讲啊,如果你有一件白色的衣服,但是不小心掉到了泥巴里,那衣服就算原来再白,现在也是一件脏衣服。人也是一样,不能犯错,一失足成千古恨,回首已是百年身啊!”
“可是把弄脏的那块洗掉不就好了嘛,洗掉了,衣服就干净了呀。”
“你……”
“……”
“到底是孩童。一张白纸,如果被溅上墨迹,不论它的其他地方有多干净,别人都会盯着那滴墨迹不放,然后那滴污点就会被无限放大,直到吞没白纸本身。因为染上污点,就是白纸最大的错。那种错误,不容原谅。”
过刚易折,皎皎者易污,这是自古不变的道理,亦是人心。
月无暇起身朝说书的地方走去,见辉月仙师到自己这边走来,人们都纷纷下跪。即便只是一名普通的辉月弟子,可在普通百姓眼中那就是神,是不可忤逆的存在。
“仙师大人……”
说书人忐忑地朝月无暇谄媚道。
“搬弄是非者,入狱流放。”
冰冷的一句话,吓得在场所有人魂飞天外。
“饶命啊!仙师大人!”
他们忘了,虽然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可辉月宫也绝不允许,有人胆敢在它面前对它进行非议,辉月宫就是那个辉月宫,高高在上,不容亵渎的存在!
第4章 未婚夫
“你是说你是在乱葬岗找到的小郡主?!”
“是。”
眼前这个身高九尺,修长挺拔的清曜老者说是某个仙门世家的仙风道骨的老道长也有人相信,但其实他只是一个纨绔,呃老纨绔。
风氏祖先早年随南境太祖开国,英勇无畏,忠肝义胆,立下赫赫战功,被太祖皇帝亲赐异姓亲王,世袭罔替,风光无二,尤其在风氏出了一位辉月祭司之后更是权势鼎盛,皇权莫逆。
正所谓物极必反,风氏的先辈个个出类拔萃,护国封疆,但是到了风王爷这一辈却是急转直下。
风王爷此人年轻时就鲜衣怒马,纨绔动京城,什么吃喝啥赌,仗势欺人简直小菜一碟,最重要的是风王爷他极其的不上进,家里有个辉月祭司的祖宗自己却半点灵力都不会。
用他的话说,打架是打手的事,谁见过哪家的王爷撸起袖子干仗,有辱斯文吗,不是。
他背靠辉月宫,所有的辉月仙师都是他的打手。他有病才会修炼,而文化,他又不考状元,能认字就行,那些咬文嚼字的玩意不学也罢,什么文治武功,逍遥自在才是最重要的,谁让他一出生就达到了巅峰呢。
按理说这般不学无术的二世祖根本不可能成为风氏的王爷,但是人家风王爷命好啊,刚出生就死两个哥哥,八岁那年死三个,十五岁那年所有兄弟姐妹都死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