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许久,外面木寮还没动静,雁洄实在忍不了饿,从包里抓个饭团吃起来。她想起阿戊今天表现出众,低声问:“你是不是在野外生活过?”
阿戊点头,“我们族民一直过着刀耕火种的迁居生活。”
在雁洄的认知里,只有部分苗族和过山瑶还保持着游耕的生存方式。
“没想过安定吗?”
阿戊沉默许久,就在雁洄以为他不会回答时,他突然说:“想过。”
之后,他陷入思绪中,像座僵化的雕塑。
观天色不同 ,雁洄决定变为主动,出去巡查,也将空间留给阿戊。
她又抓个饭团,握匕首走出去。
跟随蚕丝的走向,迈步。既然蹲守不到,那雁洄要看看是什么陷阱。
线的走向很随意,左拐右绕,经树林又趟溪,叫人猜不出目的。
泾流狭小,雁洄猜测已到下游位置,四面绿植也换了样。
茅草像屏障般生长,根根直立,比人还高。
饭团剩一口,雁洄吃完,身后忽传来碾草叶的声响。
雁洄屏息,右手悄悄变换刀向,贴腕部,霍地转身。
手腕被扣住,并扭转了刀向,阿戊忙出声:“是我。”
“你怎么来了?”雁洄放刀,另只手接住。
阿戊在胸前比了指后的手势,雁洄默契地转身,与他并行。
有东西跟着他们,就在背后。
“阿戊,我还饿呢。”
“那你再吃点。”
雁洄自然地接过背包,摸到柴刀后,给阿戊使了眼色。
刀出,阿戊接过,两人瞬即转身,朝跟踪者藏身之处冲去。
黑影反应极快,掉头就跑,还专挑枝杈横生的线路,身速急窜,刁钻得很。
那些障碍物,阿戊的身体无法快速闪避,两三下功夫,雁洄就跑在他前头。
几轮追逐,不知觉又回到下游位置,而黑影纵身一跳,彻底隐入茅草中。
茅草唰唰地抖动,方位不停变换。
雁洄握紧匕首,在茅草外定定地注视着。
深山暗河,诡怪之事雁洄没少撞,自然有耐力。
黑影像不着急逃匿,来回窜动。
雁洄在茅草外跟随移动,冷定地陪它演戏。
前方茅草有个横截口,雁洄抑忍因体力消耗、神经紧绷而慌乱的心跳,判定轨迹,在黑影露出之际,抡刀……上!
不料,却被人拦腰抱住。
黑影的轨迹彻底在眼前消失。
心脏跳得难受,雁洄咬紧牙根,眼中冷漠带狠。
阿戊平缓的声音喊着:“雁洄,雁洄……”
雁洄气血上涌,转头隔着衣服在阿戊锁骨咬了一口,直到尝到血腥味。
望着晕开的血迹,雁洄丢了魂般。
阿戊低头,用手背擦去雁洄唇边血色。
她眨了眨眼,说:“对不起。”
阿戊说:“不痛。”
待雁洄平定下来,阿戊指着茅草的横截口,让她仔细看。
截口内泥土外翻,茅草叶蜷卷,成排往两边压倒,能容的身形不亚于两个成年男子。
雁洄才明白,“是兽道?”
“嗯,通往溪流的路都是动物踏出来的。但,这才是真正的兽道。”
有大型野兽出没。
那黑影故意的!
雁洄更气愤,连面目都没看清。不知道是青苗和霞婶说的白脸怪,还是传闻的山魈。
天光更暗了,不是阴天的暗,而是夜幕将临。
远方还似有狼啸。
“我们回去吧。”阿戊的声音似乎含着轻蔑,“那东西跑不掉。”
*
这次弄到的瓦坛多,高访为避人耳目,大早骑车送到渔具铺。
敲门,却是阿戊开的门。
“雁洄呢?”
“还没醒。”
高访进门,直向内院走去,阿戊拦在他面前,说:“她累了,如果没有重要的事别去吵。”
“你……”高访古怪地睇阿戊,“算了,你知道瓦坛放哪儿吗?”
“知道。”
“那就劳你搬进去吧。”
足有七八个,阿戊一趟趟搬完,放置好。
高访则躺院里的椅上,拿根长木枝逗夜捕归来的狸花猫。
狸花猫嘴里叼着生食,不乐意跟高访玩,但木枝总挡住去路。来来去去的,狸花猫要炸毛。
高访“嘿”地叫一声,心不甘地来劲了,跳起来跟猫儿对峙。
脸突然被什么东西打了,高访转头找,发现雁洄起了,正淡淡地睨他。
高访嘟囔:“破罐破摔了你。”
双层意思:闭铺和阿戊。
雁洄也不知听出没,走去生火做饭,一贯地平常。
狸花猫终于得自由了,踱步去找阿戊。
高访拉椅子到雁洄身边,问道:“进山有发现什么吗?”
“发现个东西。”
“东西?是人还是……鬼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