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戊真气笑了,背包放胸前,拽过雁洄双手伸过肩,身体蹲下,“我背你。”
紧要时刻,雁洄扭捏一秒便作罢,趴上他的背,“重的话就让我下来。”
阿戊说话了,他的背轻微地震动,但雁洄没听到,她探脑袋到他脸侧,认真地说:“我没听到。”
阿戊在走路,脸微微一偏就是她的唇,他笑着说:“耳朵过来。”
于是雁洄收紧胳膊,抬高腰,他声音黏黏地飘进耳心。
“背你回地苏都没问题。”
阿戊的身体是冷的,没有任何温度,雁洄身上也湿冷,但抵不住一丝热意从胸腔蔓延,她轻靠在那副曾认为平实的肩膀,踏实地停靠。
阿戊背着雁洄直到出口,接锁扣攀升,出了溶井已是午后,太阳好暖,照得疲惫都弛缓。
相比穹洞里暗无天日,回去的路程景观变化,就没那么漫长了。
经过那道成堑的岩壁,又见那棵坚韧的倒悬树,这个季节兰花也谢了。
熟悉的风景和弄甲山,雁洄忽感觉到阿戊凑近,他在她耳边说:“剩下的这段路我背你走。”
“好呀!”
尾调轻翘,也勾起阿戊的希冀,他将雁洄袖子扯齐,怕等会走动会碰到她的伤口。
山路又窄又崎岖,阿戊的背很稳,雁洄望着弄甲山离她越远,现实也越近。
“溶井更深处隐藏着多层发育的伏流,岩层久经冲蚀失稳,地下遍布溶隙,塌陷频生。水量涨变突然,流动过速生成风,所以风起水升,那么完整的补水排泄系统,为什么未被发现呢?”
“在溶井下面,我选择中间廊道,是因为那里也有血迹,不过渐被水冲没了,我摔落时试图抓石壁,发现很深的凹槽,潜水也印证猜测,水底遗留了一截铁轨,不知延伸到哪。而水上的轨道被拆除,有人特意隐藏。”
深山不存在交通工具,那只可能是矿区,矿洞里才有用以运输的小轨道。
或许都想到什么,雁洄没再说,阿戊也没回,他们彼此间沉默着。
之后,走到一片谷地。
“弄甲山不见了。”
话语里的失落,阿戊捧起了,“如果可以,我们找个时间,一起登弄甲山。”
雁洄倾近耳朵,阿戊重述一遍。
“时间不多了。”
“会有时间的。”阿戊低脸,蹭了蹭交握在他下颏的雁洄的手,“走了那么远,越到尽头,越要亲眼目睹。”
雁洄没作声,但阿戊知道她听清了。
“所以雁洄,在那之前要顾好自己。”
背上的人动了动,阿戊感受到一个更紧的依靠,那只烂得触目惊心的手抚上他脸颊,他贴近去拥有温暖。
无声胜有声。
*
雁洄给了住宿费,霞婶愣是不敢收。
等到天黑了,雁洄将钱放下,和阿戊离开。
绕路回地苏,雁洄他们不从正门进,而是选择爬墙。
趁着夜色,背包一扔,雁洄一个助跑、起跳、一攀,轻巧地翻上围墙,然后正当她准备跳下,院里有个人愣愣地盯着她。
“自己家干嘛要学贼一样翻墙?”
“走开。”雁洄手往外推,让林为宁靠边站。
林为宁抱着刚捡的背包,乖巧地移步。
雁洄纵身一跃,落地极轻,像是爬惯墙的。
随后墙头又跳下个人,撩起阵风,将红酒杯旁的香薰蜡烛给扑灭了。
好香……这季节哪来的野蔷薇花香,雁洄这才正眼打量起她那简陋的院子。
院中支了个露营帐篷,户外露营灯下一张折叠桌,桌上有蜡烛红酒玻璃杯,几样精致小食,折叠躺椅上还挂了墨镜和望远镜。
第二件事是让林为宁在雁洄离开的这段时间,制造她在家的假象,看现场情形,完成度很高,甚至于享受了。
“你搬那么多装备,不费劲吗?”
林为宁嗤声,“我那车后备箱无敌,再多都能装,再说了,我的身份不允许我将就。”
阿戊看眼雁洄,她听力似乎好转了,他将背包从林为宁手里抽走,转身进屋。
“有人来过吗?”
“没人来,监视的倒有。”
“前边房子对面的小树林?”
“是,我用望远镜发现的。”林为宁已经不惊讶了,这妹妹仔不单诡秘,手艺重,心思也深。
听到这里,阿戊从雁洄卧室退出,进了地下溶洞。
任务完成,林为宁收拾物品,送了雁洄望远镜,“这几天我有个直觉,那些人不是冲我来的,你要小心。”
“嗯,谢啦!”
“第三件事呢?”
“再等等。”
“还要多久?我可等不起,那边证据一落实,我就得飞瑞士了。”
雁洄说:“很快了。”
……
洗完澡回卧室,书桌上有雁洄常用的几种伤药,她上药包扎,手裹得像棒槌。她好像……不擅长做对自己好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