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语气显得有些幼稚,“我不会让他。”
“让他们。”
“再找到我了。”
祁冀知道事态的严重性,这远比上次视频还要恐怖。
那次的视频再怎么说也只是冷冰冰的录像,一段没人知道哪里来的录像,可这次是活生生的人,罪魁祸首,正坐在离祁落几米开外的地方,与她呼吸着一个地方的空气。
那是罪恶的本源,是祁落崩溃的导火索。
有什么能让祁落卸下防备。
他计算时间,距离祁落告诉她发车已经有了一个小时。
“江翊。”他走到酒店阳台,“有空吗。”
似乎又在写作业,男孩子的声音随着笔被搁下的声音传了过来:“怎么。”
“旻城北站,半个小时内赶到。有一辆通南安镇的中巴车,你去接一下祁落。”
江翊注视着昏黄灯光下的字迹,闭了闭眼睛:“她怎么……”
“她送她外婆,回程发车晚了,怕黑。”祁冀咬重了最后两个字的字音。
他已经无法跟江翊解释祁落到底发生了什么了,只能说,她怕黑,她很怕黑。
她最怕的人在车上。
江翊答应,起身出门。
祁落把头埋得很低,耳机里的声音被她开到尽可能大,仿佛这样就可以保护她平平安安。
夜间的路仍如白天一样颠簸,程煜转头看了祁落一眼,轻轻叹了声气。
耳机里的歌切了一首又一首,车上的人下去了一批又一批。程煜必然和她一样到达终点站才下车,可那个人为什么还在这里?
他到底看没看见自己?又或者是还认不认得出自己?
又或者是……
他动了一下。祁落忙低下头。
他过来了。
祁落冲着自己的手心哈气,身上已经一片冰凉。
一步,两步,三步。
越来越近。下一秒祁落就能感觉到他的呼吸贴近自己的后颈,嘶哑地问道:“姑娘……你也是南安村来的吗?我见你在这坐好久啦。”
祁落调整呼吸:“不是,我坐过了站,才被困在南……南什么村?”
她用最快的反应能力说出了最不会引起他怀疑的回答。
他舒缓地笑了,声音像是磁带被压碎:“我认识一个女孩子……现在想想跟你也差不多大了……”
司机一声鸣笛,远处会车的远光灯透过祁落的刘海缝隙,照亮男人的和她的那两张脸。
恍若一场绝望的拉锯战突然被撕开了帷幕。
是坠入深井的冰冷。
程煜终究看不下去了,出声:“白叔,快到站了。”
父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这哪里快……”
“那是祁落。” 他迅速说了一句,“他怕是又要犯浑,想确定一下是不是。”
程父眉头紧锁,终究开口道:“老白啊,过来,你看刚刚刹车你都站不稳了,快点过来坐好。你说你这大半夜的非要进城,也不知道你要到哪儿去。”
白老头转身离开,本已经抬起的手最终从祁落身上撤回。
他本是要看看自己的脸。
等会儿下车……程煜既是不知道那个人要去哪,就说明他们根本不是一路的。
怎么办。
留在车上?还是下去?孤身一人,万一被跟踪,万一被再一次……虽说是个年近七十的老人,但心理上的恐惧实在会大幅度地削弱任何意义上的战斗力……何况她的战斗力本就低得可怜。
她再次抓紧□□。
车最终停下,程煜起身,环顾四周。
只剩他们四个人还在车上,但是他一眼就可以看出来江翊在车下守着。
至少可以说,江翊在,那祁落就可以保证没事了。
他招呼父亲和白老头下车。
他戴了口罩和帽子,江翊并没注意到他,而是从后门直接上了车,并且直接将目光锁定在最后排的角落。
一个微微颤抖缩成一小团,如果车厢安静下来就可以听到她几近窒息地喘息的声音的女孩。
江翊感到自己仿佛手脚灌了铅,他从后车厢第一排座位走过去,看到一个长相丑陋的老人正在看他。
他没在意,径直走向后排座位,把带来的外套轻轻披到祁落身上,并且缓缓伸出手,把她的手从口袋里拿出来。
“不要――”她的声音嘶哑地不成样子,“你放开……”
身上裹挟而来的温柔气息让她一瞬间安静下来,她抬眼看过去,知晓衣服主人的时刻,如若身处一场恍惚而不真实的梦境。
是她熟悉的味道,裹挟着初春的风的气息。
而那个人站在她面前,附身抓住她的手,把她的手指从刀柄上一根根剥离。
他说:“别怕,我在这里。”
“我送你回家。”
今日的祁落难得乖巧地被江翊牵着下了车,身上还裹着江翊的长大衣,看不出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