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翊纯当她在骂他,并不想予以回答,忽而又想起什么,低声解释道:“落落。”
“我没报警。”
祁落认真地看他真挚的深黑色的眼睛,缓缓绽开一个无奈的笑:“我知道。”
他一向不屑解释这些,可面对的是祁落,他万万不能让她感受到一丝一毫的失望。
他报警,在他的角度里,就是把自己放在祁落之前。
“律师已经跟我说了,像他那种情况,至少能判个十年八年的。”他握住了祁落的手,絮絮叨叨说着。
祁落看他脸上还有未干的泪痕,勾了勾手指,让江翊靠近:“其实你没必要自责,这些事情,该发生你身上的事情,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本就一定会发生,要怪只能怪我们遇到了彼此。”
如果她没遇到江翊,那么她永远无法和那年的自己和解。
如果江翊没遇到他,那么该有的报复,仍旧会以另一种方式体现在他身上。
乔苒走进来,看见她醒过来,便冲她扬了扬手里的东西,示意着是来送餐的。祁落知道她还有别的话要说,便迅速在江翊脸颊上亲一口,说:“出去帮我打点水。”
等江翊拿了水杯走出去,乔苒关上了门,把餐桌挪过来,摆放好餐具:“你是故意的吧。”
祁落翘起唇角:“你说什么啊?”
“当我傻吗?”乔苒无奈,“在美国的医院,那么大一幅人体挂画,你就是怕顾思晓做不出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举动,才想出这种不伤到自己要害,又能让他进去的办法吧?”
“你好幼稚。”祁落轻声道。
“你才幼稚。”
“我其实没想到他蠢到绑架我,但是绑架我,再……”
她扫了一眼乔苒,声音平淡:“□□。”
“已经是数罪并罚了,但是我不甘心。”
“如果还可以再加上几年的话,受这点儿伤,其实没什么。”
“这一次,我就是要把他给……”
就是要用这一次,把他推到她经历过的地狱去。
乔苒沉默了一瞬:“说点儿别的吧。”
“你父亲,过来了。”
祁落刚开始没反应过来,只想着祁丰过来了有什么值得一提的,看她眼神闪烁,恍然意识到这个父亲可能真的是她名义上的父亲。
“他来做什么。”
她没用问句,声音有些发凉,抵触的情绪尤其明显。
“见不见他你自己决定,我就是跟你说一声,昨天我问过他为什么当时要突然消失,他也没明说。”
“我听他的意思,他似乎一直在关注你,只是不能真的来到你面前。可能他确实有什么难言之隐……”
“我还是那一句,见不见随你,但是你既然不想有遗憾,倒不如见一面。”
她说的每一句都很慢很慢,似乎是想顾及她的感受,怕她刚醒脑子混乱接受不来,却不料面前的女孩还只是笑,温和中透露着了然:“程煜说的?”
乔苒沉默一瞬:“我让江翊进来吃饭吧,这两天他都没好好吃饭。”
差点忘了,有江翊在的祁落,哪里像以前那么羸弱不堪。
她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门,看见江翊站在门外面,手里夹着一根烟,却没点燃,外面在下雨,他身上落了些雨水,估计是想去天台抽烟又折返回来。
“都听见了?”
她和江翊在一起拍戏,合作过多次,以前又同是一个公司的艺人,当然知道他并没烟瘾。眼下想起抽烟,只可能是听到了她和祁落前半截对话。
江翊点了点头,把烟丢进垃圾桶,转身进了病房。
走廊昏暗,病房里却是一片皎洁明亮。
浑身疲累的他在踏入病房的那一刻,通身一瞬间明媚了起来。
这两个人,当真是奇怪极了,明明每一个人单独起来都是个低气压的个体,却总因在一起碰撞出暖色的火花。
“有件事我还没跟你说过。”江翊搅着碗里的粥,避开祁落的视线,“浮厂没受到损害,那最后一颗炸弹,是个哑炮。”
“……”
江翊知道祁落不会多说什么,就起身收拾碗筷,等到他把所有杂物都堆到垃圾袋里,才听祁落说:“等我好点儿,让我去见见顾思晓吧。”
她知道江翊会答应她的所有请求,于是直接提出了这样的要求。江翊也并没有立刻给她反应,等出去把垃圾袋丢了,回来坐到她床边,深深吸了一口气。
“干嘛把氛围搞得这么凝重。”她笑道,“你是不是不想我去?”
江翊摇了摇头,脸色如常。
“浮厂没被毁掉,我很高兴。”他淡淡道,“落落,不是我想跟你在这个时候说这些事,有些时候我真的很希望你能在有所行动之前跟我说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