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里郑重道:“你在飞行中,只要落下一片羽毛在我头上,那就是你眷顾了我。”
“......”贺雁来放在膝头上的拳一颤。
他快撑不住了。
这样澄澈的孩子,日日将他清泉般的爱捧在手心里、送到你面前,生怕它从指缝里泄出去一星半点,笨拙又努力地暗示自己的感情。
所谓自卑,所谓“不能耽误他”......
贺雁来啊,你的理由真的还站得住脚吗?
好似每次都是贺雁来将千里逗得面红耳赤,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自己心底的爱欲和占有欲也在以一个疯狂的速度逐日增长。
如果不小心压抑不住,让千里瞧见了他那偏执的一面,会不会把小孩子吓跑?
贺雁来苦恼地想。
可是千里这么乖,这么听话,这么温顺,想来应该是会多容他些的吧?
可是......
贺雁来的目光落在自己的那双废腿上,无声地用眼神叹气。
许久得不到回答,千里疑惑:“雁来哥哥?”
贺雁来回过神来。
他望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同样郑重道:“贺雁来不会飞走。”
千里裹住他的手掌似乎也颤了颤。
“我,我......”千里眼神躲闪,像是担不起这份承诺,迅速把手抽回来,结结巴巴,“大,大祭师还和我有事要谈,雁来哥哥我先走了!”
说罢,不等贺雁来反应,他就慌不择路地冲出了房门。
抱剑赶紧跟了上去。
屋里一时间只剩下了主仆两个。
贺雁来无言地望着千里匆匆离去的背影,有些无奈,转头问明煦:“你说他跑什么?”
明煦眨了眨眼,很是一副过来人的样子:“被合敦你吓着了呗!”
“吓着了?”贺雁来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我凶他了?”
明煦没控制住,白了他主人一眼,没好气道:“他那么小,情窦初开呢,你说的那么直接,他当然不好意思!”
原来如此。
贺雁来恍然大悟。
随后,贺雁来又迅速发现了问题所在,直面明煦,问:“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
明煦:“......”
主仆俩对视了半晌,明煦率先移开了目光。
贺雁来笃定道:“抱剑对你说什么了吗?”
如果千里还留在这没走的话,他估计该激动地跳起来跟贺雁来告状了。
不仅说什么了,还做什么了呢!
明煦抿着嘴不说话,落在贺雁来眼里就几乎是默认了。
他轻轻叹口气,戳了戳明煦的脑袋:“藏好尾巴,别被你哥发现了。”
明煦嘟嘟囔囔:“反正老明家又不需要我续香火。”
“乱讲。”贺雁来眉头轻蹙,“你明知道明尘并不关心这个,他更关心你。抱剑是孤儿,从小进了贺家军,也算知根知底。你若真的想和他在一起,就找个时间好好与明尘说说,明尘不会责罚你。”
“哦......”明煦不情不愿地回答了一句。
贺雁来被他这副模样气笑了,无意追究,转而好奇地问:“跟我说说,抱剑怎么让你点头的?”
“合敦!”明煦红着一张俏脸,恼羞成怒地绞紧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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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汗!大汗!”抱剑快步追上千里的步伐,赶到人跟前了,扬起脸苦笑,“属下好追啊。”
千里脸上那点热还没消下去呢,目光轻颤,犹疑地停下脚步。
主仆二人一时间陷入沉默。
抱剑当然知道他和大祭师并没有安排。
望着面前这个春风得意的青年,千里嘴唇被他磨得泛白,小声喊:“抱剑......”
“哎,大汗您说。”
千里张了张嘴,话到了嘴边,又被他咽了下去。
他羡慕抱剑和明煦不加掩饰的感情,但他也并不知道贺雁来在怕什么。
有时候他觉得两人中间好像有一层薄如蝉翼的纸,他能透过这层纸看到贺雁来躁动不安的心,可是他却戳不破,只能当做不知道。
这般想着,千里不禁有些焦虑起来,不自知地握紧那枚玉扣,圆润的青玉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尖锐的突起硌得他手心有些痛,但好像只有这些痛才能让他现在意识清醒一些。
抱剑看到主人纠结的情态,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没有明煦那天生的七巧玲珑心,大老粗一个,只好在千里旁边乖乖陪着,尽力把自己伪装成一棵安全的树。
等了一会儿,千里还是没有决定去哪儿的意思。
抱剑想了想,试探性地问道:“大汗,不如咱们回去吧?就说,大祭师临时有约了怎么样?”
千里闷闷地说:“不好,我不想回去。”
抱剑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漫无目的地在周围环视了一圈,目光下落到千里攥紧的手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