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重要的是,千里虽常在宫外走动,但从来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见到大汗真颜之人少之又少。那明彰是如何判断,这柄大雁玉簪,一定会辗转到千里之手?
更何况......
贺雁来眉头渐渐蹙起,手指暗暗发力,抓紧代步车的扶手,指节发白。
......卖簪子的人,真的是明彰吗?
如果是他,那还好说;若不是他......
那明彰的东西,又怎么会到他的手里呢?
这种可能性乌云一般在贺雁来心头盘旋,久久不散,他没跟任何人提起。
这件事上,最着急的自然是明尘与明煦。而明煦心急如焚地揪着抱剑的脖领子,也不管在兄长面前避嫌了,连声催促:“到底是什么人啊,长什么样,多高,看着多大?你怎么回来都没跟我提起过?”
抱剑也觉得自己很委屈。他那天一直跟在千里身后,注意力自然全放在大汗身上,不敢有半点闪失。至于那个摊主,他也就是匆匆瞟了一眼,只知道是个年纪不大的男孩。他以前一直养在贺家军的预备军里,从来没去过战场,哪里见过明彰的样子?
这件事似乎又要不了了之了。
千里曾经好心提议可以在兰罗地界发布寻人告示,重金酬谢,不怕找不到明彰,但被贺雁来婉拒了。
他望着少年人有些失望的眼睛,温和地安慰:“明彰想见我的时候,自然就会出现了。”
然而他没说出口的是,常年战场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直觉,已经让他嗅到了某些不寻常的踪迹。
明彰突然这时候有了消息,一定不是什么巧合。
如果千里在这个关节点大肆寻人,难免不会打草惊蛇,那岂不是正中他们圈套?
因此,纵使心中万分迫切,他还是没松口让千里实施他的计划。
这个神秘的少年就这么来去无踪地在所有人的生活里惊鸿一瞥,又谨慎地消失了。
他有什么目的,抑或有什么苦衷,全部都不得而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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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哟,合......贺公子!今天怎么得空,来我翠娘的地界了?”
曼妙的少妇款款走来,见到来人后一惊,下意识地就要叫人,被贺雁来瞥了一眼后急忙中途改口。
现在人多眼杂,贺雁来不愿多说,只是捋了捋脸颊边的头发,儒雅道:“自然是有事。”
他这身矜贵的气质扔在这声色犬马的花楼里实在显眼,翠娘不再多说,直接为贺雁来安排了间雅间。
进了屋,关上门,贺雁来便开门见山地问:“翠姑娘,秋野此次前来,确实有事要问。”
翠娘上次被抱剑点了晕穴秘密带回宫中,清醒过后被森严高大的建筑吓得差点再晕过去。还是贺雁来那头安顿好了千里后前来,保证自己不会伤害她,翠娘才慢慢平静下来。
贺雁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翠娘不过见了他一面就瞬间认出了他来,让他心中觉得蹊跷罢了。
问了才知道,这翠娘竟原是大熙人。几年前贺雁来班师回朝,她凑热闹,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遥遥看了一眼,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贺雁来英姿飒爽风度翩翩,便再也没忘掉那一面。
而贺雁来紧接着追问:“你既在大熙过得好好的,为何要来兰罗做这种营生?”
翠娘泣不成声,眼泪划过妆容精致的脸,哭花了妆面:“合敦有所不知,自从三年前与兰罗休战后,大熙元气大伤,国库空虚。仁帝听信杨显谗言,加重税收,底下的那些官员都不是东西,全是群中饱私囊的饭桶。我们实在活不下去,才想逃出来......不想半路我的丈夫为了保护我被山贼所害,我一个弱女子......”她说不下去了,眼泪更加汹涌地漫了出来,哭得肝肠寸断。
若是可以选择,谁会不想安安分分地寻个营生,反而要在这里靠卖笑为生?
贺雁来暗暗心惊。
他虽知大熙内部出了问题,但也没想到仁帝已经昏庸到了这个地步。百姓如此,他家中亲眷又过得如何?
贺雁来心事重重地送走了翠娘,并向她保证为她找到一份新的差事。而翠娘舍不得花楼里那几个小的,便准备再待几年再走。
贺雁来也随她去了。
只是,翠娘每天接触的人多,各个地方来歇脚的都有,消息自然更灵通些。
听了贺雁来的疑问后,翠娘秀眉轻蹙,思索过后把头一摇,犹豫道:“没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啊......”
“合敦,这闹市每天来来往往的流贩多得是,很多都是在一个地方呆上几天就换下一个地方的卖货郎,这卖簪子的年青少年......”她露出一个歉意的软笑,“还真没注意过呀。”
贺雁来不怪她,颔首表示知道了,没再多呆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