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他便清楚,即便自己再怨怼那魏老镇国公,他都要想办法牢牢地勾住面前这团笑得灿烂的小家伙。
“齐鸢你真是目无王法啊!”郁酲飘散的思维被台下朝臣激烈的争执声勾了回来。
他的视线刚重新聚焦,就瞧见那工部尚书杨宽指着齐鸢的鼻子脸红脖子粗地怒骂着。
“陛下,他这就是污蔑啊,而且这种祸乱朝纲的宫眷的话怎能轻信!”
郁酲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杨宽说的是,齐鸢状告他私铸银钱的事情。
懂演神情温厚地道:“兴许只是殿下误会了,杨大人向来都是两袖清风又怎会做这种事情!”
“你少狡辩了!”郁酲都还未对此发表一个字,齐鸢便气势凌人地冷冷扫了董演一眼。
他讽刺地嗤笑道:“这都是本宫查到了实证才摊到陛下眼前的,况且杨大人说错了,本宫是陛下亲准入朝的,本宫说的话又怎么不可信了!”
郁酲闻言一愣,他伸手捡起那本写满了杨宽罪证的奏折,却连半个字都不相信。
台下穿着朝服的齐鸢,与很多年前一样,脸上依旧带着家族繁盛娇养出来的傲气。
他慢慢地捏紧了手中那封奏折,用力之猛,甚至让他把纸张都撕裂了一个角。
便是这种贵家郎君独有的傲气,本能地吸引从未拥有过桀骜的他去喜欢。
可更因如此,他亦更加忌惮与厌恶齐鸢这种高高在上的贵气。
“朕亦认为此事存疑,朕许皇后你入朝,不是让你挑起纷争的,这件事便先这般吧!”
郁酲脸色逐渐染上了阴沉,啪的一声就将那本奏折轻蔑地扔到了齐鸢的脚边。
他愤然起身,看都没多看齐鸢一眼就甩袖离开了朝殿。
齐鸢愣愣地看着那本被攥裂的奏折,有些无法回神。
奏折上白纸黑字地写着那杨宽的条条罪证,难道这些他耗费极大精力查出来的证据,连半点可信度都没有吗?
“我还以为陛下突然册封他为内阁首辅是看重他呢,没想到不还是不把他放在眼里。”
“嗤,一个男人做皇后就够荒唐了,如今还以宫眷身份入朝,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杨大人也与他老师董相那般忠君爱国,结果就被这种疯子诬陷!”
“老夫最是看不起这种忘恩负义、只贪权势的鼠辈,亏他还是董相教出来的学生呢!”
……
朝中御史台那些老酸儒,压根不惧他皇后的身份,当着他的面便满脸鄙夷地指责了起来。
齐鸢心脏微缩,他抬眸看向郁酲坐的那个位置,一把需要他把头仰到极致才能看清的龙椅。
他以为,郁酲突然特许他入朝,是相信他,是想让他做他的左膀右臂。
可……原来,郁酲其实是更加怀疑自己吗?
第8章 朕是喜欢但也只是喜欢而已
郁酲烦躁地宣了退潮,他匆匆地甩袖离开,低垂着眼,不敢去看台下还怔呆在原地的齐鸢。
不过半刻钟,被他特意吩咐留下来的懂演变跟来了御书房。
身形敦厚的中年男人脸上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温声道:“陛下寻微臣来可是想问下一步该如何做?”
郁酲并未作答,董眼那对黑眸里闪烁着的惋惜,他看得一清二楚。
他好像认为自己不接董演的话,就能撇清怀疑糟糠妻的自我谴责感。
“陛下能听微臣的建议,微臣很是欣慰,如今皇后强行入朝,现在走得越高彼时齐家才会摔得月狠。”
郁酲捕捉到董演话中对齐家毫无遮掩的针对,略显不满地蹙起剑眉,好似想撇清关系那般地忙补充道:“朕只是想他能安安分分地替朕管理后宫。”
他疲惫地闭紧双眼,他的头又开始如针扎般地疼了起来。
他顿了片刻,声音嘶哑地自我麻痹道:“这都是齐鸢他太过嚣张在前,朕只是不希望齐家有这种不该有的野心!”
“微臣明白。”董演脸上流露出些许惆怅,叹息了一声,道:“即便没有微臣,朝中御史台那些老臣也能让皇后吃些苦头。”
他话音微顿,面露为难地迟疑道:“只是,陛下,皇后如今想要铲除微臣这个眼中钉,必然就会想办法诬告微臣的身边人……”
“朕不会相信他所说的,疯狗乱咬人罢了。”
郁酲烦躁地揉着作痛的太阳穴,又开始愈演愈烈的头疼让他不耐烦了起来。
他想到齐鸢跨过他就开始调查工部尚书杨宽,朝中谁人不知杨宽是他近来最看重的新臣。
可他的皇后却连半分颜面都不留给他,这般明目张胆地行诬陷之事。
郁酲缓下心底那口闷气,神情复又恢复高高在上的冰冷,他不想再看见齐鸢再露出那副嚣张跋扈的神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