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二娘的血溅到沈沧海的脸上,她撑着一口气,断断续续道,“二娘自知已成圣子障碍……”她猛咳了两声,又呕出一口血来,沈沧海的手上全是风二娘的血。只听她继续说道,“如今唯一遗憾就是不能看到圣子报仇雪恨的那一天。”
沈沧海感觉眼前模糊了起来,他想努力看清风二娘的样子,可视线总是模糊不清。他想到自己逃出生天,第一个想着要联络上他的便是风二娘,他又想着纵然当初的劫持事件同风二娘无关,她也还是来负荆请罪。
手心上的血像是烫伤了他一般,让他浑身颤抖的可怕。
若是他不想复仇,不想着报仇雪恨,不想着去联系这些旧部。那风二娘还会是逍遥楼里那个俏丽的妇人,庇护一方弱女子,逍遥自在的过自己的日子。
可现在这些假设随着这些鲜血的溢出,这些温度的消散,都不成立了。
“圣子不必为我感到难过,二娘命该如此。”她喘了片刻,“当年初见圣子,我便在心里偷偷的将圣子当成了我的孩子一般,如今也不算是负了圣子,也不算负了天山教。”
风二娘留下这句话,便转眼没了气息。
沈沧海郑重的将风二娘放下,他见风二娘双目大睁,依旧是看着西边的方向,知道她念着天山教。内心一片凄凉。
是不是走上这条路,终究要付出代价。
若是如此,他看了一眼陆昭,那沈沧海便来拿这些代价。
利刃出鞘,沈沧海的短刀出神入化,一下子就劈断了孙玉瑾手中的玉箫。没了箫声,陆昭连忙将围攻的人都点了大穴,一时间房中倒地之声一大片。
少了这些人的围观,沈沧海终于可以专心致志的对付孙玉瑾。
“大师姐,我念在你是我大师姐,我本想息事宁人,可是你不该伤了风二娘。”沈沧海压抑着怒气说道,“你可知,她是我天山教中最忠诚之人。”
“你错了,沈沧海。她忠诚的是你,不是天山教。”孙玉瑾丢掉手中的玉箫,捡起地上的剑,拿在手里,“你可知当日你被放出囚禁之地,宋青云拿‘青焰令’发号施令,接到消息的天山教众全都去截杀你,只有风二娘这个蠢货按兵不动。”
“你说她是何居心!见‘青焰令’如见教主,她连教主之令都不听从,如何能是忠诚之人?!”
陆昭这才知道原来当日追杀沈沧海的人是宋青云命令的,难怪他只道这些人使得功夫让人看不出来,原来是可以隐瞒了武功路数。
“好!那今日便叫我这个圣子,来铲奸除恶!”沈沧海听罢,拿着短刀就挥向孙玉瑾。
孙玉瑾那剑去挡,没想到这剑在沈沧海的刀下过不了一招,便一击即断。刀尖扎进孙玉瑾的心口。
她口吐血沫,露出一个悲惨的笑,“我倒是忘了,师父只给你最好的东西。”她说的是沈沧海的短刀,这短刀锋利无比,是韦青用了天山寒铁打造的,仅此一把。
“师姐!”沈沧海虽恨孙玉瑾害死风二娘,可好歹也是自己的师姐,两人从小一起长大,他也从没觉得大师姐哪里对他不好,更因为师娘不曾习武,他便经常同大师姐对练。
他从来没有注意到孙玉瑾竟对他恨之入骨。
“我不是你师姐。”孙玉瑾狼狈的跌坐在一旁的扶手椅上,“我宁愿不是你师姐。”鲜血顺着她的嘴角留下,“我这一生,竟然是在天山时的生活才是我最快乐的。”她目光悠长,仿佛回到了那座大雪皑皑的庭院。
在那里,她每日练功,每日睡觉,每日簪花,每日吃着师娘给她的甜醸。可这些她从今往后就再也吃不到了。
“沧海,报仇。”她留下这句话,目光涣散,像是撑不住睡意,沉甸甸的低下头,陷入了永久的睡眠中。
沈沧海心情悲痛,不管之前他对孙玉瑾是怎样的感情,这一刻,都消散了。人死如灯灭,在这个世界上,直到他的过往,知道那些快乐时光的人,又少了一个。
“沧海……”陆昭走到沈沧海身边,替他将短刀收回,清理掉上面的血迹,他没还给沈沧海,而是挂在自己腰间。
沈沧海在陆昭怀中发出一声闷哼,“阿昭,我又少了一个亲人。”他不知道自己再说风二娘还是再说孙玉瑾。陆昭听得心里难受,只能将沈沧海又抱紧了些,“没关系我还在你身边。”
“将二娘和师姐一起葬了吧。”天山教实行天葬,可一来两人未至天山,二来这里的确没有什么可以举行天葬的位置。陆昭只能沉默的将两人安置在一出烧了,从此尘归尘土归土。
往过的一切,都如同这片青烟,不需要吹,便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