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体几乎不受控制,反应过来时,司宁宁人已经站在了窗口前,然而看见的一幕彻底将她从内心的束缚中拉扯出来。
哭泣的确实是个小孩没错,准确来说是个小女孩,四五岁的样子。
但被捆着的人却不是妇女,而是……
一个个头结实健硕的小伙子。
司宁宁从怔愣中回过神,刚觉得那小伙子很眼熟,对方就已经喊出了她的名字,又或者说,她的假名字。
“东东?”
司宁宁头皮有一瞬间的炸裂,脊背汗毛都竖立起来,可仅是一瞬,对方又改了口:
“你不是东东,你是他妹妹?”
顾朝双手抵在椅背侧面,整个人被人用绳子捆在椅子上捆得结结实实。
一开始应该是正常坐着的姿势,因为大力挣扎的缘故,椅子被他晃翻了,此时此刻,他正以一个背顶地,脚朝天的姿势横向躺在司宁宁面前。
刚才之所以没有说话,就是因为顾朝的嘴也被堵住了,挣扎好半天才把塞进嘴里的布头吐了出来,也正是解放嘴巴的瞬间,让他看见了站在窗边的司宁宁。
司宁宁没吭声,连她自己都不知道,她到底是被眼前的这一幕给惊到了,还是被顾朝开口说的话给吓到了。
她现在是寻常打扮,可不是之前每次去镇里黑市的男装打扮,顾朝竟然能一眼喊出她的名字?
虽然最后顾朝否决了,但这事儿确实给司宁宁带来不小的震撼。
“哥哥抱,哥哥抱,哥哥,哥哥……”
顾朝仰躺在地上,他身侧一个浑身脏兮兮的小女孩畏惧彷徨地贴着他坐在地上,小脸满脸鼻涕眼泪,眼睛肿得跟什么似的,显然是哭了许久的。
“右兰不怕,先帮哥哥把绳子解开。”顾朝收回目光轻声诱哄。
小右兰犹豫了一下,最终摇头,“不,不解开。”
顾朝没了办法,他身体动不了,只能努力转动眼睛看向窗口放下,口吻紧张焦急道:“我跟你哥认识,你能不能帮我解一下绳子?”
司宁宁晃晃脑袋,想否认自己有一个叫“东东”的哥哥的说法,可不等她将话说出口,顾朝眼里已经滚出热泪,悲愤绝望地哀求道:“我求你了行吗?我很急,再不快点的话,我哥和我弟弟会死的!”
哥哥和弟弟……
顾朝的哥哥和弟弟,不就是顾阳、顾熙和?
所以出事的是顾阳和顾熙和?
司宁宁只觉得大脑“嗡”了一下,当机立断反应过来,如果真如她想的那样的话,那么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顾朝出去。
要不然,真出了事,到时候就不是折损顾阳、顾熙和这两人这么简单!
还会再搭上一个顾朝!
而顾朝之所以被捆绑在这里,这么做的人应该也是和她考虑到相同的点上去了。
想到这里。司宁宁倏忽后退一步,彻底退出窗口位置。
她无法回应顾朝她是不是“东东”,又或者她是“东东”妹妹的问题,更不能真的帮顾朝解开绳子,只能选择这种掉头就走的方式。
但是……
即使这件事不在司宁宁能够管辖的范围之内,司宁宁也不准备坐以待毙。
具体如何,还得先过去看看,了解一下事情经过原委再做打算。
不再迟疑,忽略身后暴躁挣扎哀求的声音,司宁宁蹙眉快速提步朝门外走去。
生产队里的动静已经歇了下去,司宁宁按着方向朝村尾走,进巷子转了个弯儿便陆续遇到分散站着看热闹的人。
说来也奇怪,那些人看见司宁宁这个生面孔先是一愣,而后仿佛是下意识一般,连着往后退了两步。
缓了缓视线上下扫视司宁宁,又好像是确认了什么似的,紧绷的神色倏忽放松下来。
司宁宁眉头紧锁,被搞得有些云里雾里。
没时间过多纠结其中原因,司宁宁回顾刚才众人看热闹齐齐观望的方向,慢下的步伐再度提起。
红旗公社第七大队虽然也是山中村落,却并不如司宁宁所在的三队那样,房屋分散错落依山而建。
七队整体占地不大,社员房屋多是聚集在一起,弯弯绕绕也就走了百十来步,司宁宁就在一户破败的院门前停了下。
就是这里了。
“既然做了这种勾当,就应该承担相应的后果。怎么了?我说错了不成?敢做不敢认,你们这一家子不是蛀虫又是什么?就活该被拖出去!”
“对!打倒蛀虫!”
隔着一道院门,院里依稀传来暴躁的理论声。
附近看热闹的人有不少,但都和司宁宁跟前的这间院子保持着一定距离,司宁宁推测,应该都是忌惮顾家这一家子的家(成)庭(分)问题,怕走得近出事再被连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