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朗深邃眉骨一闪而过的轻皱,以为司宁宁是因为被强迫揽下“麻烦”事而感到不耐烦,刹那的一瞬间,霍朗心里闪过一样情愫。
失望,失落……有一点复杂。
而就在霍朗以为,司宁宁好像并不如想象那么灵动、通透时,后脊背衣角忽然被一道若有若无的重力扽住。
那小姑娘絮絮叨叨说道:“如果有事情是我能使上劲的,我一定会帮。”
“但是你下次可不可以先跟我一声?”
“万一你答应人家了,我又确实做不到,那以后相处大家怎么看我?”
清脆的嗓音带了点小气愤,又有点无奈。
霍朗深邃眉骨扬起,下沉的心忽然豁然开朗。
是啊。
如果司宁宁是个嫌弃麻烦的人,那么从一开始就不会主动要求着想要帮禾谷……
他刚才在想什么?竟然会觉得司宁宁是那种人?
霍朗叹了口气,心情倏地明亮起来,可就在这时,后脊背衣服忽然又被扽了一下,司宁宁声音明显拔高:“我跟你说话呢!”
“听见了。”霍朗揶揄应声,又说:“知道了。”
“那你还不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许是关系熟络到了一种地步,又或者是,被霍朗关照的次数多了的缘故,司宁宁的口吻中带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娇横。
“好,告诉你。”霍朗哑然一笑,将事情娓娓道来:“其实就是……”
其实就是盛夏丰收季,一批新的粮食收上来,除去上交给公社的公粮以外,生产队还剩下不少。
那些粮一般会存入生产队的仓库或者粮仓里,等待秋季粮食一起收上来后,在年底按照社员们一年的劳动工分去计算,每家每户的去分。
三队粮食放在仓库里,平时白天由记分员看着,晚上安保队的人偶尔路过巡逻,偷粮的人好防范,可会打洞老鼠就不好说了。
所以就需要一只守粮仓的猫。
而这年头,人都吃不饱,哪还有余粮去养猫?
野猫倒是有,可那些玩意儿就跟成了精一样,可没人能逮着它们,
唯一能找到猫又刚好被霍朗知道的,就是县里。
司宁宁听得云里雾里,“你知道哪里有猫,你借一只,或者直接带回来一直不就好了吗?这是用不着我去吧?”
司宁宁不明白,赵宏兵为什么会答应。
霍朗笑了一声,嗓音低哑的解释:“我跟队长说,养猫的是个文化人,脾气不好,司知青的文化在知青里属于拔尖儿的那个,让她去说不定能行。”
司宁宁一阵词穷。
这么说的话,这事好像能说得过去?
可好像又有些牵强了……
司宁宁犹疑不定,说着话已经走到山里的索桥处,天色已经大亮,而索桥的另一边停靠着一辆军绿色的小皮卡。
是上回送霍朗回来的那辆。
司宁宁偏头看霍朗,霍朗正好也侧头看向她,硬朗的面容带了丝笑意,“每个月的这一天我都会去县里。”
所以皮卡才会提前等在这里。
司宁宁点点头,也不奇怪之前霍朗会把进县的时间挑在这一天了。
她之前从县火车站到公社集合,那拖拉机摇摇晃晃走了两个多小时呢。
这要是没个车代步,腿着去估计得走一整天。
两人上车,霍朗坐进副驾驶,司宁宁坐后排座位,期间霍朗简单地做了个介绍:“这是小单(shan),这是司知青。”
“司知青你好,我叫单满堂,你叫我小单或者单同志都行。”驾驶员单满堂从后视镜跟司宁宁打招呼。
司宁宁唇瓣弯起,点头回应,“你好,单同志。”
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是霍朗在和单满堂交谈,司宁宁没怎么听,偶尔会有一两个钻进耳里,比如“巡逻”“新兵选拔”等等。
应该是和霍朗在县里的工作有关系。
司宁宁没留意,目光看向窗外打量,原本是在看风景,然而因为昨晚忙到太晚,今早又起得太早,没一会儿功夫司宁宁的眼皮就已经在打架了。
又过了几分钟的时间,司宁宁脑袋一歪,整个人顺着椅子靠背在颠婆中慢慢歪向一边,直到彻底窝在座位上。
司宁宁睡熟的瞬间,车内安静下来。
单满堂瞟了一眼后视镜,没好意思多看,“霍朗同志,这是你对象啊?”
霍朗被这句“对象”震得脑袋一麻,很快反应过来解释道:“是队上的知青,进县办事的,顺道带一段。”
“哦!”
车子摇晃到县里,司宁宁一路睡得也不安稳,几乎在皮卡停下的瞬间,她眼皮颤了颤,跟着睁开眼。
思绪还有些茫然,身侧车门被打开,霍朗躬身看了过来,“睡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