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菊听了主子的话,顿时激动非常,可转念想到什么,又愧疚难当,她控制不住情绪地瘪着嘴,抽抽嗒嗒地道:“可是奴婢表姐……”
“你表姐是尚仪局的人,若说到牵连或是背叛,她对不住的是齐贵妃。只是昨日之事闹得这样大,幕后之人决计也不会告诉她是为了陷害贵妃或是陷害我,你表姐眼看到了出宫的年龄,只怕也是病急乱投医,为了救你姨母才孤注一掷,接受了旁人的指使。”顾青昭说着,也不由感慨,“不过你表姐也是当真爱护你,此事并未与你透露过分毫。否则就是昨日里头,你就保不住了。”
有时候对至亲之人隐瞒,也是一种变相的保护。
染菊难受得紧,一时间竟是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顾青昭不由心疼,柔声道:“你表姐我已经托吴英暗中运出宫妥善安葬了,是个风景秀美的吉祥地儿。地址稍后我会告诉于你,待你年满二十五出宫后,便可自行去祭拜。”
染菊闻言,顿时热泪盈眶不已,对着顾青昭行跪拜礼,她自小失怙,是姨母和表姐缩衣节食将她拉扯大的,她此生也唯这两位血亲了。
“奴婢,谢过主子。”她吸了吸鼻子,眼角红得厉害,抬首看向顾青昭,满含感激。
顾青昭伸手递了过去,将染菊扶起来。
“你自来了我身边,体贴又稳重,昨日那样的场景下,你临危不惧,助我免于污名。无论怎样,你的家人我本该替你周全一二的。”顾青昭知晓她身世,更有怜惜,“至于你姨母那里,我已经找人好生安养了,并未告知她采薇不在的事实。你不必担忧。”
“主子……”染菊这一刻,只恨不得要将心挖给自家主子。
她一向是知道主子待她们极好的,可主子这样的宫务繁忙的人,竟连她这个二等侍女家里这样的小事都如此上心,安排得这样周全。
“主子你怎么这么好啊呜呜……”她哭成了泪人,抱着顾青昭之前递过来的手哭得不能自已。
明明是她先对不住主子的,主子却反过来厚待于她。
顾青昭瞧着这小姑娘,忍不住轻叹,另一手摸了摸她的头发,“你表姐做的事情,与你无关,何况这是有人精心布下的局,你算是因着这层关系无辜被牵扯进来的。我不会怪你,你也莫要因此自责自怨。”她温声与她说着,“日后还同从前一样,你还侍弄花草。”
怕她还伤心,她便逗笑道:“我这关雎宫里里外外的花草树木都是你盯着叫长得这样好的,若没了你呀,还不知长成什么杂乱模样。”
染菊破涕为笑,郑重道:“奴婢定不负您所托。”
顾青昭莞尔,拍了拍她的手道:“你表姐不在了,你姨母那里还需要你照看时常宽慰着,你也振作起来。”
染菊点头,“奴婢知道了。”
“去吧。”顾青昭笑着道:“今日就不必当差了,去好好睡一觉舒缓舒缓心情。明日再来伺候吧。”
被主子看到这样狼狈憔悴的模样,染菊颇有些不好意思,却也心知自己眼下的确没什么精神做活计,与其在这里混时日,还不如遵循主子吩咐回去修养半日,养好了精神回来才好利索当差,不给主子添麻烦。
等她轻脚出了正殿,顾青昭轻叹一声召了沈临来,正色道:“你多嘱咐一句,就说是我的意思,不许底下人胡言议论染菊表姐之事。”
昨日之事,染菊算是立功之人,只是旁人一想起她与采薇的关系来,不知内情的更容易浮想联翩,幻想出许多不好的事情来。
若她这个做主子的不正经说一句,底下的人议论得多了,会叫小姑娘越发自卑难过。
长此以往,哪还有什么好。
沈临清楚她的心思,于是颔首,“主子宽心,染菊是内殿里伺候的,心眼又好,一向又与绯紫红韶等都处得不错,没人敢阴阳怪气。不过主子说这一句,也是为她免去许多麻烦。”
“她全心全意待我,我自会给她我能给的所有体面。”
沈临微笑。
这也就是为何昨日几乎所有人都认为染菊会背叛或是有所疑心于自家主子的时候,染菊坚定不移信任贵妃的缘由。
关雎宫的人,都曾受过主子的恩惠,或大或小:家中有困难的,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的,只要她知道查实了,都会帮衬一二,并不会因为她们是奴婢就瞧不上或是薄待。
主子有仁厚之心,更能于细微之处体察小人物的难处。
这亦是上位之人最可贵之处。
昨日之事,显然是筹谋已久,发动这么多人,又几经周转掀起齐贵妃的怨愤,显然就是为着置贵妃于死地。
可就是这样的险境里头,自家主子能够全身而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