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似乎是摔了一跤,样子有些狼狈,牛仔裤一片脏兮兮的污渍,手肘胳膊上擦破了皮,血迹斑斑。
女孩的妈妈忍不住抱怨她,可眼里满是心疼:“你啊,看你还走路玩手机不,摔了这么大一跤!”
女孩的爸爸则想要搀扶女孩,不住地问:“很疼吧?要不爸爸背你吧?”
女孩一脸的不耐烦,推开他爸的手“不疼,不用你背。”又转头白她妈妈一眼:“我都知道错了,妈你就别叨叨个没完了,好吗?”
林锦瑟走到一边,让他们三人先过。
等他们走过去后,她忍不住回头看着他们一家三口的背影好一会儿。
情绪一下子低落下来。
“还不走?”走远的少年不知什么时候又走了回来,站在三米开外的地方,冷眸看着她。
林锦瑟忙收拾好情绪,勉强朝简意时挤出一抹笑,“走吧。”
他们走出医院,天已全黑,冷风吹来,林锦瑟情不自禁打了个寒噤。
载他们来的司机并没有离开,还等在原地,见他们出来,就把车往后倒到他们面前,并放下车窗,“上车吧,送你们回家。”
林锦瑟有些诧异,弯腰问他:“师傅,你一直在等我们啊?”
司机朝她笑笑,“收了你这么高的车费,自然要服务到家。”
林锦瑟跟他道了谢,也没多想,拉开车后座车门,就钻了进去。
简意时似乎在外面站了一会,绕到另一侧车门,拉开,坐进来。
林锦瑟这时反应过来,他大概是从来不坐副驾的人吧,便问:“要不我坐前面去?”
简意时眼眸沉了沉,冷声道:“师傅,开车。”
林锦瑟转过头,看着窗外,没再管他。这弟弟委实难伺候。
吧嗒吧嗒,玻璃窗上滑过一条条水痕。
“又下雨了。”林锦瑟喃喃自语,眼神暗了下去。
她小时候挺喜欢下雨的,沙沙沙的雨声,悦耳又动听,可是现在她一点也不喜欢。
她额头抵靠着窗户,闭上了眼睛,一手紧紧捂住了靠窗边的耳朵,她不愿意去看窗外迷蒙的雨景,也不想去听那沙沙的雨声。
可有些事情,不是闭上眼、捂住耳,就能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的。
那日的雨也是这样,不大不小的,打在院子里的芭蕉叶上,沙沙沙沙,美妙绝伦。
笔下的雨打芭蕉图也意境清幽、跃然纸上,她清脆地喊:“爷爷,爷爷,你快过来看,我画得如何?”
林朗山笑呵呵地走过来,捻须点头:“不错,不错,雨打芭蕉闲听雨,道是有愁又无愁,小锦的国画造诣愈发精进了。”
“还不是爷爷教得好。”林锦瑟搂住爷爷的胳膊,轻声撒娇。
“明天就20岁了,还跟小孩子似的。”林朗山拍拍她的肩头,眼神的温情淡了下去。
林锦瑟知道爷爷肯定又是想到锦年了,锦年的生日在她的生日两个月后。
“爷爷,我爸妈怎么还没到?不是4点左右就该落地了吗?”林锦瑟赶紧转移话题。
林朗山抬头看了下墙上的老式挂钟,喃喃自语:“是啊,也该到了。”
嗡嗡嗡,桌角林朗山的手机响了,林锦瑟刚提起笔,“爷爷,快接电话,应该是我爸妈打来的。”
林朗山笑着接通了电话,“思哲啊……”
林锦瑟也笑着抬头看着爷爷,可爷爷的脸色一下子变得煞白,他双唇颤抖着:“你,你说什么?”
林锦瑟觉得不对劲,问:“爷爷,怎么了?”
林朗山目光呆滞,握着手机的手不住打抖,手机掉了下来,林锦瑟忙眼疾手快地接住,放至耳边:“喂,你好,请问你是?”
“请问是林思哲和张年华的家属吗?……”电话里是一道温柔的女声,当听到她说什么飞机失事,林锦瑟第一反应就是,肯定是骗子,肯定是诈骗电话,她果断地掐了电话。
可她的腿却不受控制地打起了摆,还强装镇定地安慰林朗山,把他扶到沙发上坐下,“爷爷,一定是诈骗电话,一定是的。”
林朗山却颤巍巍地打开了电视,林锦瑟跑出了客厅,站在院子里淋着雨,不停地给父母打电话,泪如雨注,“爸,妈,你们快接电话呀,快呀……”
可是他们的电话永远永远也打不通了,而电视机里传来了男播音员字正腔圆的声音:“今日,南航波音737客机……飞行至汀州融县上空突然从9899米的巡航高度以每小时850公里的速度下降,进而,与地面失联,坠毁山林,引发山火……”
雨声里,男播音员的声音一字字、一句句清晰地钻入耳中。
此时,耳边仿佛又响起了男播音员冰冷的声音,一字一句狠狠地砸在她的胸口,林锦瑟的心痛得难以呼吸,快喘不过气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