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确实不会害我，你只是会让我觉得我过得没什么意思。”叶惟闭上眼睛，努力地把泪意逼回去。
她发现了，她们根本就是没办法沟通的存在。
之前的一次次尝试沟通其实都是已经失败了的，但是她还是一次次不信邪。
她们就好像宇宙中对不上电波的两艘飞船。明明好似亲近得只有彼此，但是仍然无法交流。
像收音机不同频的频道，鸡同鸭讲，没办法理解对方的意思。
或许双方都理解，但是没办法达成一致。
李雪华还在再接再厉：“你努力了这么多年，难道就要这么功亏一篑吗？你不能拿你的未来开玩笑啊。”
叶惟双手撑在膝盖上，眼睛通红地吼：“我考不好，就没有未来了吗？！”
“我一样可以有，很好很好的未来。”
李雪华不知道女儿为什么说出这样的话，这让她感到很困惑。过去几十年里，从来没有听到过这样的话。
但是叶惟就像是在发泄，她根本不再管李雪华回不回答她，怎么回答。
“妈妈，我要是以后犯法了，你一定会帮我隐瞒罪证吧？我在你眼里是不是从来不会犯错，也没有自己的情绪的？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乖乖女，只需要成绩好就够了，不需要自己的思想和情绪。也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会做坏事，所有的事情都是别人引诱我干的，我就跟个傻子一样...”
“你根本不关心我喜欢什么，开不开心，你只关心我考了多少分，能不能考过叶旻竹，我再也不会跟她比了。”
“我现在仍然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未来想要干什么，我唯一确定的事情就是，我想一直和他在一起。”
“你根本不知道陈思杨对我有多重要。”
“过去的十八年，我一直在努力不让你失望，努力地让你为我感到骄傲。我只让你失望了这一次！只有这一次！还有三个月了，最后三个月，你怎么能这样！？”
“每次和你说话，我都想还不如去死算了。”
这句话让李雪华从神游中醒了过来，她惊恐地看着叶惟泪流满面的脸，上前摇着她的肩膀。
“你不要逼妈妈，也不要吓我，好不好？求求你，你不听我的，听听其他人的吧，外婆，外婆也是这么想的，你听听外婆的。”
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哭了好一会。
叶惟觉得心脏一抽一抽地疼。
她看着面前李雪华的脸，觉得她们过到现在这个地步真是可怜。
叶惟泪眼朦胧地朝自己的房间看去。
窗外的那棵树，已经发出了新的叶子。新的叶片和老的叶片颜色差距很大。
那层叠的叶片被风吹动，就像是在向她点头。
耳边响起陈思杨的那句。“我从来没有后悔过...这是我的选择。”
她抬起手擦干眼泪。
“我答应你。”
“我的要求是，每一次全市统考和月考，必须让陈思杨参加。”
“...”
“你要是连这不答应，那就这样吧，也没什么好说的。”
“行，我答应你。”
外婆的电话是傍晚打来的。
李雪华把叶惟的电子设备全拿走了，所以用的还是李雪华的电话。
叶惟拿走李雪华的电话，走到自己的房间里，关上门抵着墙角坐下来。
电话已经接通了，外婆的呼吸声就在耳畔。
但是叶惟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哭腔。
“惟惟啊。”
她已经好久没有在外婆面前哭过了。但是外婆一开口叫了这句，叶惟的眼眶就已经湿了。
“你是不是在哭哇，外婆虽然没在你面前，但是你从小哭就不喜欢发出声音。小时候你跟于羽一起在院子里玩摔了，她一下子就哭得好大声，所有大人都跑去看她，结果后来发现你摔得更厉害，但你哭都是悄悄的哭，乖得不得了。”
外婆的声音带着一点南方的方言，像是小时候唱摇篮曲的曲调似的。
叶惟用手背捂住嘴巴，眼睛就像决堤的水坝。
“外婆现在说什么你妈也不听的，你们现在年轻人想的，和我们以前又已经不一样了哟。外婆现在也没办法帮你什么，你把小陈的电话给我，我常打去关心他好不好？到时候我给你打电话的时候再告诉你，好不好？”
叶惟哭着点头，报出陈思杨的电话号码。
外婆不久又给她打了过来。
“小陈说呀，他很好，就是你们模考的卷子物理太难了，是不是呀。”
“是。”
“他说让你不要熬夜，不要伤心，也不要担心他。”
“好。”
“外婆，我真的觉得很对不起他。”
“小陈也是这么跟我说的。”
“惟惟，你看外婆，当初生病，医生都说我活不了多久了，我是不是也坚持到现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