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将军的事不用殿下操心”,沈东流淡淡道,“以银哨为号,哨响人齐,又拖着我等聊了这么久,殿下可终于将人给凑齐了?”
李霄安桀桀笑了几声,“沈军师自己也说了,就算本王的精兵良将再多也打不过你主子,那本王又何必徒徒白送呢?”
“…中都郎戚尚坤,盛世之才,天降之子,以一当百……”李霄安虚握了握手掌,似是觉得好笑,“戚将军,看来刚过易折、盛极必衰的道理,你还不太懂。”
“可我懂…我也曾是父皇最宠爱的皇子呐……”
然而这时,李霄安身边近侍突然做了个奇异的手势,李霄安正抒发的物哀之情一顿,草草结句,“…有机会本王再讲给你罢。”
“?”沈东流心里一突,紧忙向戚尚坤的方向看去,而戚尚坤在李霄安话音尚未落全之时,已将寇清清细细护在身侧。“将——!”沈东流蓦然明白了李霄安的意思,他失声提醒,却已来不及!
轰!
整个奚云楼在瞬间一分为二,李霄安在映日的火光中被私兵护着从窗口逃出,私炮余响震天动地,离炸点近的木制桌椅化成齑粉,在升腾的浓烟中模糊了所有人的视线,瞬间,奚云楼所在处火光冲天。
李霄安竟胆大到在这奚云楼里埋了火炮!
戚尚坤反应得极快,却也只来得及拎着沈东流的后领子把他顺着火小的地方扔出去,而被他护的十分周全的清清,则在慌乱中罩着戚尚坤仓皇脱下的外衫,被猛地推向了沈东流。
“戚——!”
呼!又一道火舌猛地窜出,街上的人们四下逃窜,戚尚坤被迫卷胁回奚云楼大堂,却听见有侥幸存活之人的微弱呼救。
“救命啊!救——”
“啊!咳——咳!”
“救救我——!”
李霄安逃走根本来不及带走所有人,眼下在大堂之中被困住的,除了来吃饭的食客,大多数竟都是李霄安的人。
戚尚坤眉头剧跳,胸腔不断起伏,他隔着烈烈火海,遥遥望向被沈东流死死拽住的寇清清。
这一刻,小丫头仿若感知到什么,她仓促仰头,颤抖的声线顺着波动的火焰传入:“戚哒!快出来,别回去!”
戚尚坤动作猝然一顿。
“你快出来啊”,寇清清竭力唤他,“戚尚坤!!”
戚将军征战多年,他的名字被无数或敌或友的人唤过,有敬佩的、有夸赞的、有急切的、有带着恨意的,可寇清清这般喊他名字,却还是第一次。
戚尚坤猛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整个人已化作了一道迅捷的劲风,他发狠冲进火场,将普通食客一一推出,清清远远看着,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
最后一个食客也被戚尚坤稳稳扔出了大门,来不及啼哭道谢,被救出的众人急急避向安全之处,沈东流忙护着他们,不经意放开了对寇清清的钳制。
私炮将奚云楼炸的粉碎,若不是身法盖世、天下无双的戚将军在这,只怕在场众人无一可幸免。而就在戚尚坤再次扭身营救李霄安私兵的瞬间,一根裹满了火焰、被烧的通红的柱子自他身后侧呼啸落下!
“小心——!”
戚尚坤只觉得被人猛地推开来,接近着一股热浪袭来,坍塌的屋顶砖瓦不断落下,小小的身影努力蜷缩着,上等的裙摆底端染上火苗,像一头小犬奋力扑向面前脸色苍白的少女。
是寇清清!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避开沈东流的视线,以一种极无畏的姿态冲进火场,她颈侧被碎石划出一道小小的口子,身上还裹着戚尚坤月白的外衫。
“你进来干什么!沈东流呢?!他干什么吃的!”戚尚坤暴怒,一串在军营磨出来的痞话脱口而出,寇清清几乎一愣。而见小丫头被这痞气骇住,戚尚坤又急又燥,情急之下干脆扇了自己一个颇为响亮的嘴巴。
“……”大块大块的碎木暴雨般不停落下,大门几乎被火焰堵死,戚尚坤果断抱起寇清清,向后门方面突去!
李霄安的私兵见有人奔自己冲来,慌忙扬起手请求救援,清清伏在戚尚坤肩上,向地上受伤之人伸出葱白玉手。
这个时候,那点名门贵女的矜持远不如多救几个人来的实在。
数人相互扶持一齐奔向后门,沿路多焰灼热,清清一张小脸被熏的极红,她面上掩着戚尚坤砸碎酒坛浸湿的衣角,却仍被浓烟呛的猛咳。
“傻子”,戚尚坤也在气头,评价的不留情面。
“……什么?”清清听不清,问他。
“我说,寇清清你今年多大了?”
“下个月就满十五了,怎么了?”清清如实答道。
“……”戚尚坤怒极反笑,“十四就敢冲火场,十五是不是得上阵杀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