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数把长剑滑出刀鞘的声音倏起,殿外脚步声频现,不消几息,竟涌出百人,将殿团团包围。
秦渊如面色剧冷,手腕一动,一剑挑飞冷箭,同时向后急急避去。
他紧紧蹙眉,盯着李钊廷:“你什么意思?”
李钊廷将建元帝的手脚摆好,珍惜地看着他苍老的脸,顿了会,才道:“最后的清君侧。”
李钊廷起身,接过身旁人递来的长矛,掂了掂:“跟戚将军学的,勉强拿的出手。”
秦渊如冷笑:“你想多了,戚尚坤打不过我。”
“是吗?”李钊廷无所谓的笑笑,“带上来罢。”
殿门众人纷纷让开,四个冷盔冷甲的羽林军押着一人走了进来。
那人着一袭素白衣裳,裳角沾土,却丝毫没有影响她姣好的面容。
她的神色是俯瞰众生的冷漠,扫过人群时不带一丝温度,只在看到中心那抹玄色时,她才迫切的急行了两步。
“秦肃!”
秦渊如骤然回头。
这是,他的念念?!
秦渊如的血脉在瞬间轰然炸开,脑子发胀,耳中嗡嗡作响,一时间竟听不清也看不清了。
指尖下意识握紧,半晌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念念远远地打量他周身,见他安然无恙,才终是缓了口气。
不过——
秦渊如此时的神情竟出奇地让她感到熟悉,正是每次惹了她还无计可施的时候,他都会不自觉流露出这样的表情,顺道傻站着,一声也不吭。
可如今的情形,倒是无法让她去哄哄她的渊如。
念念没治,只能抬起带着冷铐的手,挥了挥:“秦渊如!”
冷铐下被硌红的细腕瞬间扎了秦渊如通红的眸子。
他举起剑,遥遥指向李钊廷的咽喉,面容冷漠,眸光森冷:“你敢。”
李钊廷将长矛挽了道弧线:“她胆子很大,竟敢独身一人来求孤起兵救驾,孤欣赏她,可她也犯了个致命的错误。”
秦渊如刀尖不动,看他犹如看死物。
李钊廷说:“她装是戚尚坤的人。”
李钊廷乐吟吟道:“你们都以为戚尚坤会起兵助我,可他没有。”
“这把姓戚的利器,只听当今圣上的话,他不助任何的皇子,也不拦任何的皇子”,李钊廷抬手,“但孤跟他承诺,孤会以性命保天下太平,让河山大好,使众生安康,这才让他留连江南,不肯归来。”
“孤不能食言而肥”,李钊廷说,“小弟,你不能活了。“
李钊廷长矛猛然前刺,矛尖泛着冷铁的光芒,直奔秦渊如额间。
秦渊如不躲不避,欺身迎上,剑中直挡带起破风声的矛尖,哐的一声,秦渊如的虎口霎时震裂。
蜿蜒的血线顺着他的指骨滴滴落下,暗红映衬着他的手更加苍白。
秦渊如抿着唇,以剑撑地,才勉强站稳。
“他的蛊疼犯了。”另一边,周仲怀喃喃道。
周仲怀望向李钊廷持矛的挺拔身姿,竟难得地叹了口气:“他果然杀不得这位新君”
太子闻言,不顾自己头面上沾惹的灰土,阴冷说道:“他们都得死。”
周仲怀瞥他,无奈道:“殿下恐怕可当不了渔翁。”
太子咬死牙根,“姓周的,你别忘了你求本宫的八瓣荷莲!”
周仲怀躬身,替太子捋捋散乱的鬓发:“无妨,殿下留着就是了。”
混乱中央,秦渊如的脸色愈发苍白,鬓角囫囵湿透,唇色却泛出奇异的血红。
秦渊如强行站起来,看着剑尖上自己的血,忽地笑了。
他的笑容张扬又肆意,只在遥遥望向那双焦急的眼眸时,他才略微收收敛了一些。
“念念”,秦渊如笑喊道,“两世,本怂包还是不敢把重劫的事告诉你,不过现在也不晚。”
秦渊如低头,看向自己的肋下,就是那里,有蛊虫蠕动撕咬他的血肉,让他无力拿起剑与人对抗。
他眯了眯眼,忽地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蓦然横刀,向着自己的肋下三寸切去!
“善恶两端以三为界,算上这次,我的重劫再也无解了。
他痛的薄唇压抑不住地颤抖。
“既然如此,不如将这百般疼痛的蛊虫剜出来”,秦渊如刀刃极快,寒芒一闪,他已将肋下血肉生生剜出来一块。
血肉坠地,被秦渊如足尖踏上,一息便磨成了碎末。
他毫无血色的面容更加青白,而趁新的蛊虫尚未成形,秦渊如手腕发力,终于有了再提剑的力气。
他不顾肋下刀伤,胡乱扯下衣袍裹上刀口,豁然冲向李兆廷,在李兆廷竭力的格挡中,剑尖一抵一弯,瞬间挑飞了那把长矛。
矛飞入兵群,被一名将士稳稳接住,他将矛立在地上,毫无再递还给李兆廷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