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雾,怎么会有味道?
来不及多想,秦渊如匆匆而过,他屏息凝神,将这点特殊的东西尽数埋在心底。
先应付太子,再琢磨别的罢。
秦渊如前行数步,遥遥望见厅中端坐一人,绛色蟒袍,金冠束发,面前置放红木矮桌,桌上并立几枚精致的西域晶杯。
太子见他入厅,熟络唤道:“肃弟,快来坐。”
秦渊如不动声色的搓搓胳膊,在太子殷切的目光中,规规矩矩跪坐到了红木矮桌的另一侧。
“秦肃参见太子殿下。”秦渊如俯首,恭敬道。
这点恭顺与无措取悦了太子,他执起一只晶杯,亲自递到秦渊如手边,“肃弟生疏了,怎么,本宫担不起一句皇兄了?”
太子和蔼笑道:“你这孩子自小在江南生长,与本宫疏些倒是应当,只是往后多相照应,熟些还是更妥。”
秦渊如接过晶杯,双手捧着,敬道:“臣弟拜见太子皇兄。”
太子如意,隔桌拍拍秦渊如的肩膀,“来,皇兄给你看些东西。”
他拍拍手,周仲怀携着一张城防图前来,利落铺开,随后撤步静立,低眉顺眼。
秦渊如眉弓一动,看了看他。
周仲怀似有所察觉,与秦渊如眸光相视,不着痕迹的眨了眨眼。
太子看着图,抿唇思索:“肃弟,你说这里如何?”
他指着东南方向的城门,那是离秦渊如最近的。
秦渊如瞥一眼图,摇了摇头,“此处门阔地平,适宜进兵,但临近海市,商贾众多,戒备极严,不好攻入,不如青临门,青临门近南守西,沿途多山峦,藏兵于此,易守难攻。”
太子赞许地点点头,“说的是。”
他似才看到周仲怀,伸手唤来,“本宫险些忘了,这位是周大人,如今可是风头正盛呐。”
周仲怀谦虚拱手,“殿下过誉了,若无殿下提拔,微臣还是一介草莽,有何资格站立此处?”
太子微微一笑,“那肃弟之言,周卿如何看?”
周仲怀并未抬头,“广平王所言,微臣认同,只是荆州路远,舟车劳顿再遇山丘,是否会影响大军士气?”
秦渊如对上太子探究的目光,心下明白了他们想问的是什么。
不就是想问他的大军靠不靠谱吗。
秦渊如坦然自若,回答道:“不会。”
“荆州赶来只需十天,更何况,我的兵,本就在青临门外。”
秦渊如面容哀伤,语气惋惜, “秦伯糊涂,竟与李霄安成盟,因其蠢钝难教,秦伯气的偏枯而亡……臣弟不才,却是明白这世间所向,因此整理秦伯遗将,早早备好,只待太子皇兄的召唤。”
不等太子说话,秦渊如接着说道:“臣弟有心无力,徒有兵将却难有大用,因此斗胆与太子皇兄相坐于此,只盼能得皇兄垂怜——”
秦渊如抬眸,眸光里尽是卑微的祈求:“圆臣弟一个入仕为臣的痴想。”
换来太子一顿。
不过他神情遮掩的很好,几乎下一刻就做出了许诺,他拍拍周仲怀,大笑出声:“原来如此,肃弟想要的竟是成为一代名臣,好!皇兄一定满足你,定让你丹青史册上万古流芳!”
秦渊如感激涕零,抹抹脸,举起晶杯一饮而尽。
太子眼底含了一丝满意,他看向周仲怀,见其垂着眸子乖巧站立,不免宽慰道:“周卿所求,亦可得。”
周仲怀长身半弯,膝骨着地,他说:“殿下之恩,舍身难报。”
什么恩?
秦渊如侧眸看他,想不出他对太子能有何求。
新科状元、朝堂红人,文能与沈东流不相上下,往后还能步步高升,手握兵权——毕竟上一世他未死时,这位周大人就已经年纪轻轻位居兵部。
更何况,这一世他方知,这位周大人早就同寇大人有了往来,念念给他看的字条便是证据。
仕途坦荡如此,他还有何求?
太子捕捉到他诧异的眸光,竟缓缓笑起来,他语气得意,毫不顾忌身侧的周仲怀。
太子道:“周大人所求啊,可与你不同,你为仕道,他为情爱。”
太子目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屑:“情爱总是……误人呐。”
他看向周仲怀,“周大人有一心上人,似是得了什么病症,须得八瓣荷莲来治。”
“八瓣荷莲?”秦渊如一愣。
太子说:“八瓣荷莲乃世间独一无二之物,传说神鬼皆可治,是我母后年少游历时偶然所得,现传交给我,于我私藏。”
周仲怀缄默不语。
太子又道:“此事本就母后与我知晓,至于周大人从何而知——”
周仲怀道:“我找遍了,方知在殿下手中。”
找遍了?
秦渊如想,这周大人看着还没三十岁,他找的能有多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