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渊如不自觉地收紧指骨,握着念念的手背,隐隐用力。
“我发过誓,永生永世不会让你怕我,但那次,我没有做到。”
秦渊如喉中苦涩,有些不想再说,但他死死咬着下唇,强行让自己开口。
“……那次是我逾矩太多,我不敢见你,你也不愿见我,很久,我记得,真的很久……”
“很久,你都不愿与我说话。”
他重复了三遍“很久”。
“我当时就在想,哪怕你指着鼻子骂我呢,哪怕你拿把刀砍死我呢,我都是开心的,可我最怕的,就是你不理我。”
“你不理我,我不如去死。”秦渊如喃喃道。
“我…不会不理你”,念念此刻终于了然他心里的结,抬手捋捋他垂落的一缕鬓发,“那时候说不害怕是假的,但我……我好像也十分笃定,你不会伤害我。”
念念郑重着眸光,极认真地与他的躲闪对视,“你说过的每一个字我都记着,清楚地记得,不管我是作为你的谋士,亦或——仅仅是一个普通的女子,你的话,我都有牢牢记得。”
秦渊如点头,目光热切,“可你不普通。”
秦渊如的重点永远会在不经意间跑偏,念念想笑,却还是正色道:“秦南风八成是没告诉你,那块碎瓷片是他隔窗扔给我的。”
“什么?”秦渊如怀疑自己没听清,他偏偏头,重复问道,“你说什么?”
“我当时的确是惊到了,可也到不了恐慌的地步”,念念手心翻转,与秦渊如的掌心相抵,“你当时只顾着喊‘我一定会给寇姑娘敬送上戚尚坤,寇姑娘等着我,秦肃一定不会辜负你’,其余的倒是半个字没有。”
“我正在看书,只以为你是吃醉了,便想敷衍你两句就算了,没成想,你却开始拆我的窗棂。”
念念扣住了他的十指,“拆的满手都是血……秦南风在后面拽着你,我不让他拽,他却说,若是让你伤到我了,你清醒后只怕会当即自裁。”
“秦南风不算靠谱,可我也不敢赌,只好听他的,躲到角落,再由着他打碎窗边瓷器,拿了一片碎瓷给我。”
“他让我用碎瓷片割伤你,这样你清醒后,才不会再惩戒自己,但我——我没舍得。”后几个字念念说的很慢,她怕秦渊如没听清,又一字一字道,“我不舍得了。”
秦渊如则若刚能听得懂话的孩童一样,眸光一错不错,紧紧盯着人微红的唇瓣,生怕落下了哪个重要的字节。
“我迟迟不愿下手,秦南风只能折了你的双腕,梏着你,才让你渐渐冷静下来。”念念微微垂头,遮住眼底的暗淡,“……疼不疼?”
秦渊如摇头,“忘了,但大抵是不疼的。”
“可我记得,当时——”秦渊如托着念念的手背,将她细嫩的指尖抵在自己的咽喉处。
念念明白他动作的意思,她停顿了下,“……我不知道怎么才好,那个情景之下,我只能下意识的……”
念念羽睫颤动,“渊如,我——对你不住。”
“我只是随意一举,万没成想竟惹你心绪不宁至今,我——”念念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静静偏过头,想藏住眸中浮起的雾气。
“太好了”,秦渊如笑道,“太好了!”
秦渊如一点一点摩挲着念念的指尖,“我真的,天下第一等的好运。”
他目光是掩不住的欣喜,看向念念时,喜悦满的都要溢出来。
念念却难与他一同欢喜。
她道:“那日看花灯回来,也是此事使然吗?”
秦渊如笑答:“怎么会。”
“骗人”,念念轻打他的肩膀,“为什么不问我,问我当时的情况?”
“我怎么敢想,你也是重生的……”秦渊如这下说的坦然又诚挚,“我更不敢想,有生一日我心心念念的寇姑娘竟会心悦于我。”
秦渊如低头,抵着念念的额尖,“若是有人告诉我,我能有如今的幸事,我甘愿把头砍下来给他当蹴鞠踢——”
“万万别”,这场景明明严肃的令人揪心,念念还是被哄的笑了。她点点秦渊如弧线完美的下颌,笑说:“那我如今岂不是顶个球在脑袋上?”
秦渊如笑了许多声,简直要把这两世积攒的笑意全部笑光,少顷,他才略微沙哑地道:“谢谢。”
秦渊如对她说过许多感谢的话,谢她帮他筹谋大事,谢她助他战成役胜……很多,多到念念都要记不清了。
但她说过什么呢?
她大都是沉默的、是不言不语的、是永远不敢与他炙热的眸光对视的,甚至是不敢将真相和盘托出的。
她胆怯又自私,她配不上渊如的一声“谢谢”。
可她贪求又不足,却想着要完完整整的与面前这人共度余生。